馀味酸甜的眷恋
小时候到了庙会上,就是看人家怎么吃,看人家怎么做。我印象很深的一件事是蘸糖葫芦,最早吃的糖葫芦晶莹剔透,鲜红鲜红的,冬天的日子里吃一口,又甜又酸,美得不行。
第一次看蘸糖葫芦,把我看呆了。这蘸糖葫芦跟今天有点不同,首先,过去糖贵,把糖熬成糖稀,这糖葫芦蘸进去以后,拿出来往哪儿放啊?放在一块青石板上。青石板冷却得快,冬天在院子里啪一放,一会儿就冷却,“叭”就拿下来了,这边还有点热乎劲呢,特有意思。后来这青石板没了,我再见蘸糖葫芦的,好多人是在木头板上刷一层油往上蘸,糖在高温下是黏的,很容易粘,只有那青石板特别光滑,蘸在上面特别有意思,一拔,“叭”。我小时候看着人家那个往下拔,一会儿晾满满一溜儿,最后就拔下来,往那儿一插,就开卖了。后来看卖糖葫芦的,都是自行车后面插一草垛子,插得跟那刺猬似的。糖葫芦是越做越精了,可我们对那个印象是越来越远了。什么叫越做越精了呢?小时候糖葫芦就是糖葫芦,就是山楂直接串一大竹条子。现在去了核,加上馅儿,里头又有山药,又有橘子什么的。这种改良的吧,既不好吃,又没文化。我觉得,山楂在中国北方的食品中,尤其在这果品中,是代表一种文化,它是一种典型的草根文化。在所有的水果里它最便宜,再甜它都酸,有多酸呢,就我说的这会儿就满嘴的口水,得不停地下咽。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反应,我说不下去了,太酸了啊。这个要赶上一个酸的,你吃完了都睁不开眼,能酸成那样,但小时候就爱吃。
我去年冬天去北京西郊大觉寺,著名的辽代大寺院。那寺院很有意思,人家那门都冲南,它冲东。到那儿去,出了门的时候,看一农家老太太在那里卖山里红。我跟她聊了一会儿天,买了几斤山里红。老太太认出我来了,看着我说,您给鉴定鉴定,这是不是真的。
今天,山里红糖葫芦依然是庙会主角。它不仅仅是一个食品,更重要的是一道风景。你仔细想,今天庙会上什么东西卖得多呢?羊肉串。羊肉串没有观赏性。你想想我小时候,我爹给我买那大糖葫芦,一直扛到家,上面甭管落多少土,回家也吃了它,对吧?扛着,好看。这一小孩,扛着一个大糖葫芦,就是一个风景。你说我扛一羊肉串,弄一身油还不说,这东西回去也没法吃了。所以,在整个的庙会当中,什么叫文化?我们老说这人没文化,没文化,你举着羊肉串就没文化,举着糖葫芦就有文化。这个文化首先是颜色吧,红色是中国人认为最喜庆的颜色,在过春节这样的日子里,庙会中一定要有一抹红色。你看我,露一点红,为什么露点红呢?过节了。跟这道理一样。今天的庙会呢,显得更加商业化。
古代的庙会,清代的庙会,包括民国的,以及早年的庙会,它也很商业化。但它商业化中容纳了很多人情,这种人情是什么呢?就是我讲的生人要熟,每个人都是客人。那些掌柜的,招待每个人都是笑脸相迎。没有那个你爱买不买的意思,都是很热情地招待人。今天庙会上的生意,都做得过于急切。摊位费太贵,一旦有这种压力,生意做起来就没那么自如。我们很希望形成一种现代化的商业,就是既有商业,又有文化,还有人情。
这是释迦牟尼。左手禅定印,右手触地印,也叫降魔印。
汉传佛教的佛像一般都是桶身,比较直,束腰就是藏传佛教。这尊是蒙古造像。底下的仰莲和覆莲的莲瓣是错位摆放的,不管是汉传还是藏传,莲瓣都是对称的,上下都在一排,错位的都是蒙古造像。这个莲瓣比较宽,而明代的莲瓣一般都比较窄,清代稍微宽一点,但也没有这么宽。这尊佛像背面也做得很好,莲花全部做满。它的封底非常奇特,属于卧封,一般见的封底都是齐封。这个莲花座按照比例来说,比常见藏传佛教和汉传佛教的造像要略高一些,尤其底部要升起来一些。底座一高,佛像就显得精神。
这尊佛像距今只有二百多年,以金属佛造像来说,它算比较年轻的了,保存状态很好。北京有两个清代建的寺院,就是为章嘉呼图克图蒙古活佛建立的,一个叫嵩祝寺,一个叫智珠寺,保存得非常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