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曾独自忍受寂寞长夜(5)

我把小鱼找了过来,在纸上写给他:“我不是哑巴!我只是声带做了手术,暂时不能说话。”他看了后无比尴尬,因为“周思成是个哑巴”这种话是因他而起,他似乎也明白,消灭谣言的任务也落到了他身上。

不出所料,当晚隔壁寝室的夜谈会话题便立即成为了关于我的谣言澄清大会。“周思成是声带做了手术,所以不能说话,并不是哑巴。”一听便是小鱼的声音。阿坤突然问:“啊,你不是哑巴啊?”——没错,由于一开始我不说话,我们寝室便从来没有夜谈会的习俗,而那段时间里,理所当然就养成了我们倾听隔壁谈话的习惯。我点了下头,可是突然意识到在黑暗中这个动作应该非常荒谬,于是继续沉默。而他的那一问中,似乎充满了对帮我洗了无数条内裤的悔意。

结果第二天我刷完牙,他仍是跪在我的床上帮我叠被子,我仍是充满疑惑地望着他。“没事,”他觉察到了我的存在,“做完手术也是很痛苦的。”他没头没脑地说。天知道昨天一整夜他对自己做了怎样的心理建设。

于是小鱼和阿坤迅速跟我热络了起来,我也总算找到组织,虽然这个组织规模不大,但好歹也有两个寝室长,加一个不能说话的胖子。

要知道,我从小到大都被任何组织排斥,所以对组织有一种莫名的向往。自小学开始,每个班级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生态圈。而这个生态圈中一般会有一个主流社会,它大抵由这个班成绩最好的那几个“学霸”、班长、团支书、学习委员等“高官”,家境殷实的几个准富二代,不论是本班老师还是任何一个老师的子弟,以及从小便五官精致长相最出色的人构成。而这个主流社会边上,是一些非主流部落,它们又大抵分为想打进主流社会的备选部落,爱玩游戏、爱运动的“直男部落”,住得很近的人组成的地方割据部落等等。

我自身的条件完全是跟主流社会绝缘的。现在的很多学生会把我和学校的“风云人物”联系起来,很抱歉,又要让大家幻想破灭了。事实上,从小学开始,我连小组长都没有担当过;加之我们家是从农村移民到城市,自然不可能进入主流社会。课余我一直学跳舞、小提琴,所以举手投足都跟“娘”脱不开干系的我,自然也不可能入选“游戏运动组”。而只是由于地缘关系让我和一些阿猫阿狗组成一个组织,我却也是不情愿的。所以,我属于一心想要打进主流社会的那些人。

于是我望眼欲穿,处心积虑,终于等来了一个打入他们内部的机会——我的生日。我想,主动邀请主流社会的“权贵们”到我家来,欣赏我给他们准备的节目。要知道,我毕竟自幼从艺,所以才华还是有的。于是我苦练了一些巴赫练习曲和各种协奏曲,用劳动课剩下的彩纸剪出“小提琴演奏会”的字样贴在客厅墙上,再手写请帖给每一位主流权贵。然后要等待的,就是生日那天他们大驾光临,被我的才艺震惊,然后一起邀请我加入他们的组织,我再半推半就地答应。不要问我为什么懂得这么多溜须拍马的花样,因为当一个人绝望的时候,他的情商和智商就会迸发出惊人的力量和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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