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尖锐的夫妻对峙局面,一直到1921年5月底,蒋介石离广东经香港、上海再次回到奉化溪口时,才稍稍有所改变。这时,蒋介石虽仍不想见到毛福梅的身影,可母病如风中残灯,须臾即有熄灭之势,蒋介石见老母王采玉的病情已近垂危,只好同意让毛福梅回到家中陪侍昏迷中的蒋母。6月3日,蒋介石日记中记有此事,称:“晨四时后,坐床,不闻母声息。正自发怔,俄而莲妹踉跄至,言母昏迷不省人事。乃急趋视之,见其神色惨异,殆如死人,唯脉象尚佳,尚有一线希望。……下午,吾心稍定,犹冀其渐次复元,乃顺受舅父劝言,暂弃离婚之决心,准毛氏返家侍扶,以解母愠。夜间,侧听母息,未尝睡足二小时。……”
毛福梅与蒋氏仳离以前的情况,并不像许多人所说的那样,那时凡到蒋家的人,毛福梅均以礼相待。然而蒋介石在这时候忽然决定让姚冶诚也回到溪口来伺候病笃的老母,毛福梅却是无法相容。数十年后,蒋纬国先生在台湾口述自传时,就他少小时对毛福梅的印象作了如下追述:“毛氏夫人虽然被休掉,但是她没有离开蒋家。祖母(指王采玉——引者注)让她住在后面的一个小房子里,因为祖母也需要她。母亲回去后,知道了这个情况,为了侍候祖母方便,便与毛氏夫人轮流伺候祖母。因为祖母当时已经卧病在床,不能起身,于是母亲就把毛氏夫人接到家里来住。没想到她反而跋扈起来,把我们母子两人赶到柴房里去,在一个小小房间里,一个犄角养了几只猪,另一个犄角堆着稻草,我们就睡在草堆上。我们回去以后简直是受到很大的虐待。稻草堆里有许多跳蚤,我常常被咬得周身都是红点,母亲是大人,还能扛得住,我年纪小,没有多久就生病了。当时父亲把我们带到乡下时曾经说过一句话:‘你们不要搬到大伯那里去住。’从前的老规矩,小叔可以到嫂嫂的房间去住,但是大伯不能到弟妹家去住,所以母亲不到大伯那里去住,不过白天走动走动还是有的。回溪口那一年,我实在是病得很严重了。……”
应该说,姚冶诚来到奉化溪口的蒋家,她和毛福梅之间的相处,并非如有些人所说的那样和睦。一些回忆录中所说“毛福梅与姚冶诚相处得很好”云云,均不如蒋纬国的回忆可靠。蒋纬国虽是少年心性,但他毕竟是当时的亲历者,和毛氏在溪口相处的时日,无疑会给他幼小心灵刻下难以忘怀的印象。
6月9日,蒋介石仍对毛福梅固守家中耿耿于怀。他渴望与毛氏离婚的念头在这时变得越加强烈起来,遂在日记中写道:“日间,在母病室侍汤药以外,至当店屋督饬工匠而已。见毛氏而眦裂,见其亲戚而心尤不快。……”6月14日蒋母病笃身亡。当天,蒋介石当然无法再提与毛福梅的离异之事,日记所记均为蒋母病情与母死后他的心情。蒋说:“上午七时四十九分,吾母寿终正寝。弥留之际,儿负母背,不能对其长逝之生面,唯闻呼息微嘘,苦痛异甚。儿叫么么三四声,而回音寂然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