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通肯头,他居通肯尾(1)

丁广惠

我和宋歌有着多半个世纪的不解友谊情缘,我们的故乡海伦,老老年叫作通肯城,是副都统庆祺将军的驻地。它所以叫通肯,是因为有条通肯河流经境内,城以河名。这通肯河虽无长江黄河那种一泻千里、白马素盖、惊涛拍岸的气概,却也有曲流婉转、浴星濯月、鲤游浅底、荻生滩侧的清幽。那清亮亮的河水,滋润着两岸沃野,人们在这里繁衍生息,连续不断的婴儿坠地呱呱之声在这里响起。先是河水穿过与通北的交界线,留下一个海北镇,1937年的呱呱声中,便有我的一声。河水西上南拐至与拜泉接壤处,留下一个伦河镇,两年后,宋歌也在那里啼出了他的第一声。我住通肯头,他住通肯尾,一条通肯河在冥冥中将我们联系在一起。

在无数同龄婴儿中,我和他绝对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毫无例外地经历了吃奶,裹襁褓,睡摇车,穿开裆裤和尿床,先后背着书包走进学堂。然而我俩却沉醉于古今小说美妙的虚幻世界之中,甚至也邯郸学步起来,一个共同的文学爱好在我俩的心里发酵。

当通肯河两岸蒲公英花开花谢十多次后,我俩先后升入了高中,一座海伦一中把我们汇集在一起。那时候我是校刊主编,他是特邀通讯员(后接任主编),于是我开始陆续读到他散发泥土清香的诗与小说,一个《前进》刊搭建了我们文字交的桥梁。但那时我们尚未相识,直到1955年初夏在操场一角召开的编委扩大会议上,有人指给我说:“那就是宋汇滨!”在苍茫的暮色中,我看到了一位衣着朴素憨厚腼腆的青年,他便是今天的宋歌。他果然为人忠厚,于是我们开始了六十余年的交往,一个文学家的梦想成了我们共同的前进动力。

1956年和1958年,我们先后告别了海沦一中和心血浇灌的《前进》刊,我考入了辽宁大学中文系,而他却回到伦河中学当了教师。似乎命运厚我而薄他,然而1957年的那个运动,堵死了我的文学道路,转而向教学科研发展。而他却一步一个脚印地坚定地走他文学创作道路,由伦河中学而县文化馆,县文化馆而黑龙江人民出版社,成为著名的诗人和作家,而我则成了平庸的大学教师。一个运动把我们对换了位置,改变了我们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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