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班子(2)

他把信紧紧捂在自己的胸前。

接到徐世昌的信后,袁世凯感到病好了一大半。早晨起来,他试着踢踢腿,活动一下筋骨。

渐渐地,头不晕了,脸上有了血色。袁世凯又试着舞剑,剑锋在眼前闪亮,依旧寒光逼人。剑光熠熠,在晨风中,在夜风中,伴着他度过了多少寂寞、多少郁闷。

他对于氏说:“休看我今日落难,受这帮小子冷落、嘲笑。等着看吧,用不了五年,让他们跪在我的脚下,看我奚落他们!”

于氏将嘴角拉得长长的,撇了又撇,说:“噫嘻,啧啧啧,孩儿他爹,你就吹吧!你听过咱们老家那漫野地里的耕牛叫吗?哞——你比那还响。吹呀,吹得多大!整天喊个不休,什么哪天得了势如何。你知道吗?这日子坐吃山空,不知道啥时候才能熬出来。唉……”说着,眼圈儿又红了,自个儿啜泣起来。

袁世凯真想臭骂她一顿,又一想,自己也没有个正经的职业,整天让她担惊受怕的,也怪可怜。立刻,他心头的怒火平息了下去。他放缓语气,劝她说:“孩儿他娘啊,你别生气了。只怪我没有本事,让你受连累;若以前你寻寻:河南方言,嫁人。个知府、巡抚、大学士的多好啊!谁让我连个举人都考不上呢?你看你脸上也太没面子。我还真不如投了湖,或跑到寺里当个和尚!”

于氏哭得更厉害了,肩膀一抽一抽的。

袁世凯咬着牙,头摇晃不停地说:“哪天我死的时候,死之前要先把那些唱戏的都杀了!他们骗人呀,他们唱什么马皇后如何帮助朱元璋立大业,唱什么王宝钏住寒窑一十三年。他们还唱得让人跟着他们流泪。他们骗人干什么!原来,原来,天底下的娘儿们就没有通情达理的,都是有福才有笑,都是受不得一点儿委屈呀!老天爷啊老天爷,我要是到了拉棍要饭的份儿上,不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吗?人该一生下来就弄个一品的官儿。要不,怎么该娶老婆呢?我袁慰亭真该千刀杀了、万刀剐了啊!我怎么这么不是个男人呀!”说着,他狠抽打自己的脸,打得噼噼啪啪响。

于氏不再哭了,擦了泪,扭转身到里屋去了。

袁世凯在家闷得头脑发蒙,试着跑去陈州府去找门子,偶然遇到往日一个很不显眼的诗友吴重熹。吴重熹现如今做了陈州的知府。他大喜过望,在知府家中一番酒肉,胡吹乱喊后,一定要吴重熹约个时间到他的仰山堂去玩。吴重熹一口答应,并嘱咐道:“文社的人,一个也不要约。他们都势利得很,不值得交往。”

袁世凯明白他的意思。当年的吴重熹曾饱受这帮子穷酸秀才的冷嘲热讽,他不愿再和他们打交道。在他不得志时,只有袁世凯看得起他,并资助过他一些钱财,让他度过春荒,又能参加科考。所以,他对袁世凯念念不忘。

第二天,吴重熹果然来到袁世凯家中,一走进他读书的仰山堂就大声报喜:“慰亭兄,张道员送来喜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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