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或蒙古人在翁布里亚 2

锦绣相倾轧,露水相推

白鸟倾抱泥中之影

如果一座半岛能懂得草原的忧伤

我粗皮袍下的夜该不会辽远如许

星星攥住的暗,灯火就释放

今夜用水洗冷兵器

用火填低地

用不爱过土原

一个一如既往完全自由的夜晚写下的诗句,听着蒙古马头琴,悲怆突然袭来。我的房间门外,意大利男孩乔万尼在看电视。

而一刻钟外,典型的亚平宁半岛中部地貌,遍山野绿茵打底,上面是大小绿团子般的树木。不像亚热带那样各种绿糊成一片、牵扯不清,不像中国北方的阔大平原和华北的干润杂糅,也不同于欧洲北部的朗峻,它之清晰,之理性,之分离,始终柔和而温暖。华盛顿 · 欧文在《阿兰布拉》一书中写及西班牙的地貌,以此参照意大利的风景,竟用上“妖媚”一字,还真是恰当。

对不同地貌的语言表达一直是我非常感兴趣的领域。自然的不同气质与不同语言、不同文学之间的相互作用,像魔法的不同形式。如中文“秀”的概念如何不适于欧洲的风景。比如用语言去“言说”眼前实际的山木、去“言说”已成为一片“风景”的事物,和去“言说”画中的风景,会出现怎样的差异。我曾就这个问题问过一位美国老和尚,他说了破迷障的一句:

“你要先了解山是什么样子。山会走路,它可以往前走也可以往后走。”

去察看风景的不同,辨析不同的气质,为何中文诗歌中的风景与南欧诗歌的风景如此不同,这也是我去意大利最主要的目的之一。正如水有多少种形式——在我们已知的东西方美术史里各种水的画法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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