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止KONY的真实与虚伪(1)

在2012年3月初,全世界最有名的人可能是Kony,或者Joseph Kony。

他是谁?

他是非洲国家乌干达的反叛军LRA(Lord’s Resistance Army)的头子。

为何他突然享有暴名?

3月5日,一支被称为“Kony 2012”的三十分钟视频在网上开始被疯狂传播,四天内就有上千万人看过,包括欧普拉、吹牛老爹(P. Diddy)等美国超级明星都在推特(twitter)上转发;“Stop Kony”的卷标成为推特上最热门标签,这个影片成为史上最迅速大量传播的影片,一周后浏览量已经上亿。

这部短片以及对于此片的讨论与批评,成为全世界的关注热点。他们成功地让Kony成名了——而这正是这部影片的目的。

影片是由一个美国倡议团体“看不见的孩子”(Invisible Children)所制作的。片子一开始是创办人罗素(Jason Russell)与他五岁可爱儿子的对话,接着观众看到被LRA绑架成为童兵的Jacob的悲惨命运,看到十恶不赦的Kony和其军队如何让儿童拿起枪作战、甚至枪杀父母,如何把女童变成性奴隶。

没有人看到这些画面不会痛心、愤怒。然后影片告诉你,你有机会去制止Kony:他们要观众起而关注,给美国政府和国会议员压力去对乌干达政府提供军事协助(奥巴马政府去年派了一百个军事顾问到乌干达去协助对付Kony),要观众唤起名人(从Bono 到乔治?克鲁尼[George Clooney])对这个议题的关心,在社交媒体上分享这个视频,购买他们的行动包和手环。最后,他们呼吁,让4月21日成为“制止Kony日”,大家在街上贴海报、发传单。整个目的就是让Kony出名,让大家知道他的名字。

这部影片的诉求的确像是罗素传达给他五岁儿子的讯息:一种非常简单、幼稚的善恶观(他也的确在片中用照片教他儿子:这是好人、那是坏人)。但问题是,影片前的观众并非都是五岁大;把世界如此简单化与天真化,可能会带来更多问题。

对这部片和这个组织的批评之一是,他们花了太多钱在行政和影片制作上,而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经费花在实际协助非洲的工作上。另外一个批评是,部分信息是错误的或者刻意忽视,如Kony本人和其部队在六年前就已经离开乌干达,目前主要是在中非共和国、刚果和南苏丹;LRA如今也没有如影片中描述的三万童军:这个数字是过去三十年的总和。

更进一步看,如果这个组织和这部影片是要帮助乌干达人民,那么影片描述的Kony残暴罪行已经是数年前的事,而非乌干达此刻最急迫的问题。如果六年前这些“看不见的孩子”最大的恐惧是落到LRA手中,今天则是贫穷、艾滋以及一种神秘的疾病“点头病”(Nodding Disease)——有超过四千个孩童得了这种病,但当前的军政府却漠不关心。而这些才是当前的“看不见的孩子”,但影片却只字未提。

再者,乌干达政府是一个美国支持的独裁政府,总统穆塞韦尼是一个已经在位二十六年的军事独裁者,长期镇压异议者、迫害人权,尤其在乌干达占领东刚果时期(1997—2003年),国际法庭(International Court of Justice)也判定他犯下战争罪行。如果西方为了制止Kony所募得的款项流入军人独裁者手中,乌干达孩子的命运可能会更悲凉。

更大的问题是影片依然是最传统的西方中心观:美国的白人要去拯救黑皮肤的小孩;非洲人是无助的,西方人是英雄。对这个组织来说,问题的解决,或者如何阻止Kony,就在于美国去介入当地政治,它强调的是美国的军事主义和世界警察角色。这当然是一种可笑的世界观(但有人认为这是帮助美国政府为了乌干达的石油进入该国而铺路,或者又套上殖民主义的标签,恐怕只是另一种对于美国角色和世界观的简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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