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1923年,他俩都去美国留学时,在远渡重洋的轮船上,吴文藻先生与被“五四”“震”上文坛的新星谢冰心相遇了。终于结成百年之好。
我曾有幸听冰心同志风趣地讲述过他们的恋爱经过,当时吴先生也在座,直嘿嘿地发笑。
冰心同志回忆说,那是1923年,她在燕大女校以优异成绩,得到“斐托斐名誉学会”的金钥匙奖。并得到燕大女校姊妹学校美国威尔斯利大学研究院的奖学金,赴美留学。
而吴文藻先生呢,则是1923年以优异成绩毕业于清华大学堂,去美国东部新罕布什尔州有名的达特默思学院深造。
8月中旬,他们同时由上海乘坐杰克逊号邮船赴美游学。
当时谢冰心已经是文坛小有名气的青年作家,尽管有不少小伙子热情写信追求她,她却一个也不谈。在船上,由于一个偶然的机遇,她认识了清华的男生吴文藻。听说人家给他介绍过好几位女朋友,他一个也相不上,可傲气了。冰心认识他以后,发现小伙子和她很谈的来,并无傲气。将近半月的海上旅行生活,使他俩建立起奇遇的友谊。
踏上美国国土以后,由于分赴两个学校,又是你东我西,便分道扬镳了。
冰心同志笑着说,奇怪,这个小伙子,隔几天便给她汇来一些文艺杂志。又过了一些时间,杂志里面夹了一张小条。再过若干时日,写来了信,投来了情书。冰心发现小伙子是真诚的,便也呼应起来。往返的书信,密切的交往,使这一对远在异国他乡的年轻伙伴,渐渐地由相知而相爱。
终于,1926年当冰心女士在威尔斯利大学研究学院毕业并取得文学硕士学位返国时,捎上了一封吴文藻向冰心正式求婚的信,这是要呈报冰心父母的话。好玩的是,冰心同志说,这封信是经过她修改过的。而且更有意思的是,今年春节,有次我去,冰心老人突然兴奋地对我说:告诉你一个好玩的事,文藻几十年前给我父亲的一封求婚信,居然最近发现了,长达六页呢!
冰心女士和吴文藻博士于1929年在北京结婚。婚礼简朴,在西山大觉寺度过新婚之夜。此后他们就一直风雨与共,和睦相处,生下了一男二女,可谓美满幸福的家庭。
不料,风云突变的1957年,吴先生被错划为右派。冰心同志极为痛苦。正当这个时候,周总理知道了,就和邓大姐把冰心接到他们家里,一见面,总理心情沉重地说:吴先生的事,哎……他们和她亲切交谈,说了许多鼓励的话。临走,总理语重心长地说:“冰心同志,现在需要的是关心他,帮助他,而不是别的。这,就要看你的啦……”这亲切的话给了困惑中的冰心以极大的温暖和鼓舞力量,也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此后,只要她见到周总理,总理总是问寒冷嘘暖,说长话短,问她的生活、工作情况,文藻的身体如何,问孩子们的读书成绩……她和她的一家多么敬重和感激周总理,深深怀念周总理。直到现在冰心在她的客厅里始终悬挂着一副总理的油画像。并且每日献上鲜花。还时常献上马蹄莲——总理最喜爱的花。来了客人,她也提议在总理遗像下合影,这才最有意义。
吴文藻先生的错划问题彻底昭雪平反后,他们夫妇之间更是相亲相爱,相敬如宾。都是一样地不服老,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有时我去,就只见夫妇俩,在卧室兼写作间里的两张拼起来的桌子上,面对面端坐各一方,或阅览书报,或写作品,或磋商文稿。他们相互体贴,相互关心和鼓励,不间断地从事着写作和学术研究。晚年的生活可谓是丰富、和谐、充实、快乐。
不幸的是吴先生先她而去了。好在冰心同志的子女都很忠厚、孝顺,使得她老人家生活得一如既往。还有她的许多老朋友、新朋友、小朋友,也都常来常往,看望老人家,祝福她健康长寿。
如今,她的心境好些了,精神也焕发起来。她常说,人,活着,就要做事,为孩子们,为后人……她又执笔辛勤耕作于文苑,因为,她的“生命从80岁开始”……
1985年深冬,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