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雪又一次在呼兰城上空飘起的时候,萧红拖着疲惫的心灵回到了这里。
1931年2月,迫于无奈的萧红不得不回到家中。
保守的呼兰城又开始热闹起来,流言像大雪一样纷纷扬扬地散开来。这个呼兰的叛逆姑娘的回归,大大的满足了人们的猎奇心理。张家大院再高的墙壁也挡不住看热闹人的白眼,张家人的耳朵里总会钻进不堪的言语。
迫于流言的压力,汪恩甲的哥哥甚至要和张家解除婚约。张家人是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两家人甚至闹到了法庭。最后,萧红还是和汪恩甲解除了婚约。
一时间,风言风语在呼兰城中更猛烈地刮起来。萧红的父亲被调到了临县的教育局工作。为了躲过这些针芒,继母以家中没有男人主事为理由,带着一家人来到了阿城福昌号张家的本家。
福昌号住着张廷举本家的一大家子人,这是一个保守刻板的大家庭。听闻了萧红的行为,家里人一个个都皱起了眉头,一度把她视为异类。家中还有一个年纪大的老姑娘,因为母亲的挑剔,错过了结婚的最佳年龄,一直被看在家中。
祖母徐氏每天像看着囚犯一般密切地注视着萧红的一言一行,生怕萧红和自己的姑娘说一些不合传统的话,把她的乖女儿教唆到“坏道路”上去了。
张家大院里的人看不惯这个名声在外的“新女性”,把她的出轨行为当作眼中钉、肉中刺,时刻准备着要把它连根拔起。
当继母又一次在大伯面前说萧红在家不愿出门,吵闹着非要去北平念书的事情时,脾气火爆的张廷萤竟然满院子找萧红,要好好地修理一下她“那被世风带坏了的脑袋”。萧红吓得只能躲到二伯母的屋子里,一天到晚都不敢出屋。
二伯母疼惜这个被家族里的人视为异类的姑娘,常常和她聊天。长时间待在二伯母屋子里,萧红甚至帮二伯母织了不少孩子和大人的手套、袜子。
福昌号的日子虽然吃穿不愁,可是心里的寒冷却让她愈发不能忍受。读书的美好时光在萧红的梦中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她梦见自己捧着那溢满油墨香的书,一页一页贪婪地翻看,字迹模糊了双眼,她想要看清楚一点,把眼睛再睁得大一点,书页上一片空白,她从梦中惊起。坐在床边,摸摸冰凉的脸颊,心底惶恐,她不要这空白的人生。
这一年秋天,天气格外燥热,叔伯们每天聚在堂屋大声地讨论着如何增加佃户的地租,削减长工的工资。萧红心中祈盼他们可以仁慈一点,对农民们好一点。叔伯们的想法在佃户和长工间引起了很大的冲突。动荡不安的年代里,吃饱肚子已经是很难的事情了,苛刻的地主还要加租扣工资,他们哪里有活路?
萧红想起了原来住在她家粉房里的漏粉的一家人,每天勤勤恳恳,辛辛苦苦,却只能吃着野蘑菇炖粉,住着竖起八九只木棍的草房子;她想起了为自己家奉献了一身力气,最后不仅连老婆都娶不起,还要被母亲嫌弃不给饭吃的有二伯;她想起了院子里住着的心灵手巧、乐于助人,却总是受欺负的冯歪嘴子。
萧红深深地同情这些被压迫被剥削的穷苦人。看着他们在骄阳下辛苦地劳作却不能吃饱饭;看着他们起早贪黑的干活却还要被克扣那已经少得可怜的工资;看着他们黑瘦的脸庞、粗糙的双手,萧红坐不住了。她要为他们鸣不平,她要为他们争取哪怕一点点的利益,她要为他们不公的命运呼喊。
这天,萧红终于鼓起勇气站在叔伯们面前,抚着自己的心脏,有条不紊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耐心地劝那些长辈,请求他们不要克扣长工们的工资,不要增加农民的田税……
炸雷一般,叔伯们脸上的肌肉抽动起来,眼睛睁得像牛铃一样大,这就是张家的好女儿?她的呼吁被叔伯们的愤怒淹没。
本来就把她视为异类的叔伯们更怒不可遏了,他们把萧红关了起来,立刻拍电报给在他乡工作的张选三,要他回来要好好地教育教育张家的好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