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竞技的空白支票
我们其实一直活在一个充满种族主义幽灵的世界,此刻正好有一个机会思前想后,渐渐觉得如果善待邻居不完全是为了“政治正确”,不完全是为了响应“和谐社会”的号召,就已经很不错了;当然,要是“反种族歧视”条例不至于激化沉睡已久的“种族矛盾”,就更好了。
真的,我们一直活在一个充满种族主义幽灵的世界,看电视直播的英超,会看到“让我们踢走足球的种族主义”(Let’s Kick Racism Out of Football)的标语,早些时看欧洲杯,会发现“欧洲足球反对种族主义”(Football Against Racism in Europe)发起的“向种族主义说不”(Say No To Racism)的宣言和运动,因为欧洲白人正是种族主义的先驱,他们以社会达尔文主义(Social Darwinism)和优生学(eugenics)为理论基础,发展出白人较有色人种优越、比有色人种更适合生存的学说。
体育竞技一直都是种族主义的温床,这一点可证诸艾里亚斯(Norbert Elias)与邓宁(Eric Dunning)合著——《追求刺激:文明进程中的体育与消遣》(Quest For Excitement:Sport and Leisure in the Civilizing Process)。此书指出:在文明进程中,为了维持公共秩序,加强人民道德感的自我约束力,暴力被模拟的对抗(即体育竞技)所代替,成为民族宣泄情绪的合法管道,相对于战争,体育竞技明显地降低了身体接触的暴力程度,且有一致的规则和自律加以协调和约束。
艾里亚斯认为,在体育竞技的世界里,种族主义与民族主义通常是硬币两面。打破世界纪录,赢得奥运金牌,在一场球赛胜出意味着什么?那是一张空白的支票,可以为“民族”或“种族”空洞的欲望任意填上各取所需的意义——尤其是由文化差异性长久累积起来的、危如累卵的民族主义。
丑陋的“人类学日”
奥运史在某种程度而言就是种族主义发展史,1904年在圣路易举行的第三届奥运会,正是奥运史上种族歧视最丑陋的一页。美国组织者原拟禁止有色人种(特别是黑人)参赛,后因舆论压力撤去了禁令,但依然宣称“低等民族”不可能战胜白人。最丑陋的还是附设“人类学日”(Anthropology Days),赛会假学术研究之名,广邀来自世界各地的克劳族人(Crow)、苏族人(Sioux)、波尼族人(Pawnee)、纳瓦霍人(Navajo)、恰布瓦人(Chippewa)、爱努族人(Ainu)、可可帕人(Cocopa)、亚兰人(Syrians)、 巴塔哥尼亚人(Patagonians)、祖鲁人(Zulus)、俾格米人(Pygmies )、摩洛人(Moros)、矮黑族人(Negritos) 和伊哥洛特-加龙省人(Igorots)参与爬杆、掷泥巴等“野蛮人的竞赛”。
更可耻的是,《洛杉矶时报》(Los Angeles Times)还以“野蛮人的大滑稽”(Great Fun For Savages)大字标题报道,这场丑陋的竞赛的胜出者获颁的不是奖牌,而是美国国旗。难怪“现代奥运之父”顾拜旦(Pierre De Coubertin)得悉此事,直斥那是人类的耻辱。
一百年过去了,一切涉及种族、肤色的话题都要准备承担“政治不正确”的罪名。美国体育记者安堤(Jon Entine)在2001年写了一本探讨黑人运动员体格的书,书名叫《禁忌:为什么黑人运动员垄断体育而我们害怕谈论这话题》(Taboo:Why Black Athletes Dominate Sports and Why We Are Afraid to Talk About It),此书指出:黑人(包括男女)运动员的强势并不是由于他们被其他行业摒弃,而是由于他们天赋的体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