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克敌
章太炎（1869.1.12—1936.6.14），原名章学乘，字枚叔，以纪念汉代辞赋家枚乘；后因反清意识浓厚，慕顾绛（顾炎武）的为人行事而改名为绛，号太炎，世人常称之为“太炎先生”；早年又号“膏兰室主人”“刘子骏私淑弟子”等。中国浙江余杭人。清末民初思想家、史学家、朴学大师、国学大师、民族主义革命者、著名学者。章太炎为学涉及小学、历史、哲学、政治等诸多领域，著述甚丰。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称章太炎为清学正统派的“殿军”。
来杭州定居数年，西湖边的章太炎纪念馆早已去过多次，有时是一个人，更多时候则是陪朋友。不过，自己也有些奇怪，这些年居然没有去参观过余杭的章太炎故居。如果说没有时间，这理由显然站不住脚。想来想去，除了懒惰，最根本的原因恐怕是——担心看到章氏故居后会产生深深的失望。我已经在凭吊过很多名人故居后有过这种感受，不想在章太炎这里再次失望。
不过，由于近来正在从事近代以来浙籍文人与“五四”新文化运动关系的相关研究，而章太炎在近代以来浙籍文人群体中是当仁不让的领袖人物，再不去实地考察一下其故居是无论如何说不过去的——不，简直就是对大师的怠慢了。于是，带着些许歉疚和对可能会产生的失望之感的预判，我特意挑选了一个凉爽而又非周末的日子，去赴这场早就该完成的“约会”。
说起来，从杭州市区到章氏故居还是很方便的。如果是自驾车至多十几分钟就到。至于乘坐公交，可以在市区的古荡公交站坐349路，到倒数第二站（仓兴镇）下车。车站所在的马路（仓兴街）与塘河是平行的，章太炎故居就面向塘河而建。所以要往南走一段路，穿过一片房屋，沿着临塘河的便道（仓前塘路），就能找到故居。如果找不到，就问当地人，他们都会给你详尽的回答，因为章太炎是他们的骄傲。
章太炎故居坐落在杭州市郊区余杭镇上的仓前塘路59号。远远望去，好一座有气魄的大宅院。故居坐北朝南，门前就是与京杭大运河连通的塘河。所以几十年前人们去杭州或者更远的地方，差不多都是选择水路。因不是节假日，我到故居时又是早上刚刚开门，所以除我之外居然一个参观者也没有，我暗自窃喜，刚好给我一个从容凭吊的机会。
根据以往参观名人故居的经验，大凡那些让我失望的，要么是游人太多，喧哗之声不绝于耳，令我无法进入与已故者精神交流的时空；要么是陈列不当，喧宾夺主，甚至把假文物弄来糊弄游客，还死不肯说明。而眼前这座章太炎故居，尽管其陈列文物可能也是仿制，但空空如也的故居还是给了我一个任凭思绪自由翱翔的空间。我隐约感到，此行不会失望。
在19世纪中叶以来的中国文化史上，从曾国藩到其最欣赏的弟子俞樾，从俞樾到其最著名的“叛逆”弟子章太炎，从章太炎再到其最有成就的弟子鲁迅、周作人兄弟和众多赫赫有名的章门弟子，再到他们的再传弟子，这是一条十分清晰的文人门派传承线索。近代以来中国文化所发生的巨大变迁，几乎都可以通过这些文人群体的命运得到最好的验证。而章太炎，毫无疑问，就是这条线索中最具承上启下作用的一个文化大师级人物。别的不说，只要看看他所交往的那些人物，孙中山、黄兴、宋教仁、邹容、袁世凯、黎元洪、孙传芳、蒋介石、章士钊、蔡元培、刘师培和苏曼殊，等等，就令人叹为观止。其弟子中除却大家熟悉的周氏兄弟外，还有钱玄同、许寿裳、朱希祖、黄侃、刘文典、汪东、沈兼士、马裕藻、龚宝铨等，他们每一个在20世纪中国文化史上都堪称大师。而这些人物，都与从我眼前这座院子里走出来的章太炎密切相关，因此说这座小院影响了一百多年来中国社会的风云变迁，当不是夸大其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