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另一种信仰而言,耶路撒冷重要的象征位于东边。圆顶清真寺(Qubbet es Sakhra)安详雄伟地坐落在空旷的广场上。在其宏伟的圆顶之下,在刻满至仁至慈、绝对独一的真主铭文的清真寺里面,有一块灰色岩石,就是古时候的摩利亚山。那块岩石上有淡淡的印迹,虔诚的穆斯林认为那是天使哲布里勒的手印,天使将这块岩石带到人间,让先知穆罕默德在那天晚上乘白马从这块岩石上登霄。
以同样的极大热情环绕在老城屋顶上的,还有教堂钟楼的风琴、宣礼塔的热切召唤,以及犹太会堂的羊角号,让耶路撒冷去做无尽的祈祷。对于城里的千百万人而言,它们提醒着耶路撒冷只不过是一次神秘之旅的中转站,这次神秘之旅的目的地是穿越该城东墙下面的一条深深的沟壑。那里,在橄榄山空旷的山坡下,有一条圣经时代的约沙法谷。世界末日到来的时候,最后审判的号角将在那里吹响,召唤所有人类的灵魂到那里去。这一预言令耶路撒冷成为一座人类往彼处去死、往彼处去生的城市,一代又一代的基督徒、犹太人和穆斯林散乱地长眠于山谷中一片白色墓碑的海洋下面,生前在耶路撒冷未能获得的,死后获得了:他们为此城所有权的主张在此终于获得和解。
除了耶路撒冷的传统分区外,最近又多出了一种新的分区。由于耶路撒冷的犹太人和英国当局的冲突,英国人用铁丝网将犹太人社区划分为几个英国控制下的安全区,其中一个便是包含生活设施在内的大片核心区。城里的犹太人用英国外交大臣恩斯特·贝文(Ernest Bevin)的名字,将它蔑称为“贝文格莱德”。尽管如此,对所有片区而言,随着1947年11月29日的暮色降临,耶路撒冷就要获得在过去300年来从未有过的喜乐:统一。在家里,在咖啡馆,在俱乐部,耶路撒冷的民众被一条电线以及一种共同的痛苦和焦虑串联在一起,犹太人也好,阿拉伯人也好,都围坐在收音机旁,聆听与这座城市命运攸关的遥远的争论。
那天晚上,如同他们婚后生活的每一个夜晚,安巴拉·哈利底和萨米·哈利底(Ambara and Sami Khalidy)夫妇端坐在他们书房的壁炉旁。安巴拉坐在那张快散架的书桌旁,她曾在此翻译第一部阿拉伯文的荷马作品,萨米坐在壁炉旁的皮手扶椅里。在他们周围的墙面上,成排摆放着皮质封面的图书,闪耀着桃花心木般的光泽,默默见证着它们在这间书房的权利,它们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伊斯兰教图书馆的文献。公元638年,哈立德·伊本·艾尔-瓦立德(Khalid ibn al-Whalid)率领奥马尔哈里发的常胜武士骑马进入圣城,从那以后,耶路撒冷就有了哈立德家族。这个家族持续为耶路撒冷穆斯林社区提供学者、教师与谢赫等知识的酵母,作为家族最近的代表,萨米·哈利底是耶路撒冷阿拉伯学院的院长。商铺老板的儿子、显赫的阿拉伯家族后裔、贝都因谢赫的子嗣——萨米·哈立底竭力让他们都进入他的学院就读,他们可是他用来塑造巴勒斯坦阿拉伯人新一代领袖最充满希望的原材料。此刻,萨米·哈立底明亮的蓝眼睛蒙上了一层忧虑,仔细聆听从收音机里传出的每一个字,心想着命运是否要把他的年轻学生准备领导的国家,从他们手中夺走。
在希律门附近的小公寓里,36岁的哈梅赫·玛贾吉(Hameh Majaj)和他年轻的妻子正在描绘着来年春天在耶路撒冷外面建造一幢小屋的蓝图,冲淡了收音机里播放的新闻对他们的影响。整个秋天他们都对这幢屋子魂牵梦萦,它承载着哈梅赫·玛贾吉提高终极幸福指数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