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女人(4)

妈妈把蒙在我脸上的围巾取掉了,我看到刽子手老妇的身旁堆了一大把金合欢树的刺。老妇拿起树刺,在我的皮肤上戳了一个又一个洞,然后扯过一根结实的白色粗线,穿过小洞,把我下身的创口缝合起来。我的腿已经完全麻木,可两腿之间疼得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疼痛模糊了我的意识,我感到自己逐渐漂浮起来,飘到地面之上,把苦痛留在底下。我仿佛悬在自己的躯体之上,低头注视着惨象,杀人婆把妈妈怀中我那破残的肉身缝到一起。这一刻,我感到无比平静——不再担忧,也不再害怕。记忆中断在此刻。再次睁开眼睛时,吉卜赛老妇已经了无踪影。有人把我从石头上抬了下来,现在我躺在紧挨着岩石的地面上。从脚踝到腰际,我的两腿被布条绑起,无法动弹。我抬起头,张望妈妈,可是她也不见了。我就这么一个人躺着,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我转过头望向石头。那上面浸透了血,仿佛刚刚宰过牲口。我身上零星的肉块,我的外阴,被扔在上面,静静地被阳光晒干。我躺在那里,看着太阳爬到头顶正上方。阳光炙烤,无遮无挡,一股股热浪打在我脸上。

母亲和姐姐终于回来了。她们把我拖到树荫底下。根据习惯,她们给我搭了个小棚,往下的几周我就在棚子里休息静养,等待身体恢复。妈妈和阿曼搭好了棚子,把我抬了进去。我本以为不会再疼了,直到尿意袭来。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妈妈要我别喝太多水和奶。时间过去了好几个钟头,我憋不住了,可双腿捆在一起没法挪动。妈妈警告过我,绝对不能走路,不然会撕裂伤口。伤口一旦裂开,就非得再缝一次不可。相信我,那样的地狱我决不愿意再经历一次。我喊着姐姐:“我要尿尿!”她脸上的表情告诉我,这可不是好玩的。她走过来,翻过我的身子让我侧卧,然后在沙地上挖了个小洞。“你尿吧。”第一滴液体从我身体里流出来,咬噬着我的皮肤,仿佛酸液腐蚀。吉卜赛女人把我缝起来之后,我下身只留了一个火柴头大小的洞,供小便和经血流出。这个“绝妙高招”保证我在嫁人前绝对不可能与人交欢,保证我未来的丈夫娶到的肯定是个处女。尿液积在我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方,一滴,又一滴,缓缓地沿着我的腿流到沙里。我呜呜地哭了。那个刽子手女人一针针缝起我的伤口时我都没有流泪,可现在下身火烧火燎,我实在无法忍耐。夜幕降临,母亲和阿曼回家了。我孤零零地躺在野外的棚子里。这一次,我感觉不到恐惧,不怕漆黑,也不怕狮子或毒蛇,尽管我只能无助地躺着,跑都跑不了。自从我的意识脱离肉体,飘到空中的那一刻起,自我茫然注视杀人婆缝起我的阴部那一刻起,再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我害怕。

躺在坚硬的沙地上,我就像一条木头,没有恐惧,疼到麻木,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我一个人静卧在黑暗中,家人是不是正在篝火边笑闹, 我一丝一毫不在乎。我躺在棚子里过了一天又一天,阴部感染了,我发起高烧,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惧怕小便的疼痛,我拼命憋着。直到妈妈说:“宝贝,你再不尿就会死了。”我才逼着自己尿。非尿不可的时候,如果旁边又没有人帮我,我便艰难地把身体挪动几厘米,翻个身侧卧,告诉自己咬紧牙关,忍受即刻到来的烧灼剧痛。但伤口感染得太严重,有些日子怎么努力也尿不出来。

妈妈给我送了两星期的水和食物,然而绝大部分时间我孤独一人躺在地上,双腿还绑在一起,等着伤口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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