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牧生活(5)

弟弟是孩子里最聪明的,从没做过错事,家人没有任何打他的道理。现在爸爸这个新老婆居然动手打他!我的忍耐已到极限,立刻气急败坏去找这个蠢女人算账。“干吗打我弟弟?!”我对她吼道。“他把我的骆驼奶喝了。”她理直气壮地回答,仿佛是家里的女王,所有牲口的奶都归她喝似的。“你的奶?我把奶放在屋里,他渴了要喝,就该给他喝。你不该打他!”她扬手把我推开,大声说:“闭嘴!给我滚一边去!”我恨恨地瞪着她,摇了摇头;虽然我不过十三岁,但我清楚,她这次引火上身了。兄弟姐妹都在外头,张着耳朵听我和那个女人吵架。我朝他们走过去,指指他们满是疑问的脸,说:“明天。”大家全都点头。第二天,父亲宣布要出门几天。时机正好。午休时分,我领着牲口回到家,找到姐姐和两个弟弟,对他们说:“那新来的女人太嚣张了, 咱们不能再忍,非得给她点苦头尝尝。”“我同意,但我们怎么干?”弟弟阿里应道。“我有办法,你们只管跟着我,帮帮忙就行了。”我拿出一根平时搬家时用来绑行李的粗绳子。

我们几个找到父亲的小老婆,强迫她跟我们一起走。等走到了看不见家里棚屋的灌木林中,我们逼她把所有的衣服脱掉。然后,我把绳子的一头掷过树枝,另一头绑到小老婆的脚踝上。我们几个孩子合力拉绳子,把小老婆吊到了半空中——她又是骂,又是叫,又是哭,我们才不理睬,把绳子拽来拽去,把她的头悬在大概离地两米多的空中,这样就不会有猛兽把她给吃了。我们把绳子绑好在树上,一溜烟跑回家。小老婆就这样头朝下地吊在树上,在大漠中又是挣扎,又是叫喊。第二天下午,父亲回到家里——比原定计划早了一天。他问我们他的小老婆哪里去了。我们一伙只耸耸肩,都装作不知道。她吊着的那棵树离家很远,叫声也传不过来。父亲对我们半信半疑。天黑了,他见小老婆还没影子,明白肯定出了事,而且是大事,便不停地盘问我们:“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今天看到她没有?昨天看到她没有?”我们只回答,她昨天晚上没回家——这当然是真的。父亲焦急万分,拼命到处找。等他终于找到,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了,也就是说,他的小老婆光着身子吊在树上差不多整整两天,形状悲惨。父亲回家时暴跳如雷,怒吼着:“到底是谁干的?!”我们这些孩子都不说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然,小老婆立马告状:“华莉丝是主谋!华莉丝先动手!”

父亲抓住我扬手就打,可是所有的孩子都扑到了他身上,跟他厮扯成一团。当然跟自己的父亲动手不对,可我们实在忍无可忍。从那天开始,爸爸的小老婆像变了个人。孩子们齐心合力给她上了堂课,她学乖了。

我猜,那整整两天她头脑大充血,心智肯定清醒了不少,变得又勤快又有礼。从那时候起,她对我母亲谦卑得像个奴隶,处处陪小心,伺候母亲:“要不要我帮你拿什么东西?帮你做什么事情?——不不,我来就行了。你坐着歇会儿。”我在心里暗暗嘀咕:“这才像话。你这个贱人一开始就这么懂事的话,大家本可以和平相处,省了多少麻烦。”然而,游牧生活确实艰辛,尽管小老婆年轻二十岁,她的身体却远不如母亲。日子一长,母亲明白,对这个小老婆没什么可担心的。***牧人的艰难自不待言,但我们活在壮美的大自然中,与自然同呼吸,共起居。我的名字华莉丝是妈妈起的,意思是沙漠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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