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这么长,都记得是残忍的。
山河岁月飘荡,好日子如金,那么少,那么少。
好多封禅岁月,古代,祭天叫封,祭地叫禅。天地就两个,如果岁月只两天,一定过得很金贵,但如水岁月太多,一把又一把,特别是不如意的时候,好像总也过不去似的。
是从何时懂得了感恩?
我们给一个五十多岁的独眼男人起外号“独眼龙”,十二三岁的少年,追赶着他开的拖拉机,往他的头上扔泥土,想想就过分,后来读圣经,《旧约》里亚伯拉罕去迦南地,在示剑设起第一座祭坛,向耶和华感恩,而我终于对他感恩,他从来不恼我们。偶尔,还给我们大白兔奶糖吃。我后来再不扔土砸他,不嫌他独眼,不嫌他丑陋了,少年的寂寞和张狂,在那一刻懂得了收敛与包容。
也想过青春快点过去,这么多无聊而寂寞的事情,读大学时,看到男男女女整天腻在一起便烦得不得了,其实也只有那个年纪才整天腻在一起,中年人从来不,因为没了那种肃然的激情,也只有那一段吧,如花如水红妆,倾国倾城爱恋,所有的爱全是一个真字,哭哭啼啼地问:你爱我吗,你爱我吗?当时觉得肉麻到崩溃,后来想起,如掌上明珠,珍贵得要散落。
前几天母亲来电话,提起搬家收拾屋子,说收拾出我许多年前读高中时的课本,还有一堆过期明信片。母亲说,我卖给收破烂的了,因为实在无处可放了。哦,我说,好。
放了电话,我兀自生出惆怅来。那时流行铺天盖地的明信片,我寄一张,人家还一张,我收集了无数好看的明信片,如今全发霉了,被母亲当破烂卖了,虽然心底有淡淡的惆怅,但我一定不会再留下它们。
山河岁月,能留住的东西太少,想留住的,一定留不住,而一直在身边的,只有自己,坚定不移地跟着你,只有自己,不嫌弃自己,好与坏,都死皮赖脸地跟着。
过生日,约了几个朋友吃饭,没说自己生日,但喝了酒,过年似的,还去了KTV,他们无休无尽地唱着一些老歌,童安格、齐秦、王杰……属于我们那个年代的老歌,而我缩在沙发里,一直笑着,笑着,直到,把眼泪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