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像在坐摇摇马一样,身子忽高忽低。我们慢慢地晃过了转弯处,朝第一个栏障跑去。现在该使劲儿跑了吧?他问我。“不!”现在呢?
“还没到!”“跳!”他还没来得及再问我一句,我已经喊了出来,实际这时他已腾身跃起,根本不需要我下任何指令,直到我们稳稳地在另一边落地。之后我只需要下令即可,他便会照着做。因为他爱我,我们已经合为一体了。
耳边只听见皮革间撞击的啪啪声,伴随着不断加速的嗒嗒马蹄声。突然间,声音暂停,就在那一刻,好像有一团千万磅的重物在巨大的推力之下砸了出去。在跨越栏障的瞬间,虽然看上去我还趴在马背上,可事实上只有我的小腿、手和脚还算得上够得着马身。我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前倾,抱着马脖子,脸紧紧贴着马鬃的位置,实际上马鬃已经编成了一排顶髻。随着砰的一声,我们着地了。就在他前蹄碰到地面时我的身子也回坐在马鞍上,然后继续朝前方的砖壁奔去。一切都是如此流畅完美。
我预感到这一路我们都会像这样清醒,因为此时的状态的确是好极了。我们一路飞驰。我甚至怀疑马蹄是不是踩着地面,因为我们看起来似乎都不像正在跨越一道道栏障。我也记不住这些栏障的顺序了,其实也没必要去记,因为我能感觉到,然后步步逼近直到亲身跃过,一路过关斩将。这些都让“白夜”与“福瑞图· 米斯特”畏而不前,但哈里却如此勇猛跳起,跃过,跨过水障。此时我已经放手任他驰骋,一路飞奔。按照玛杰里的吩咐,我将他引到了转弯处。现在迎面而来的是双重障碍,也就是说,只要跃过混合障碍区比赛就结束了,而我们只要再跨过一道栏障,就胜券在握了。到时我们就可以冲出肯塔基州,甚至奔向奥运会了!有什么不可能的?一切皆有可能!
让我自由发挥吧,他说。行啊!我回答。我怎么会不让他驰骋呢,我能感觉到他每一次起步时迸发出的能量,还有他强有力的落地。当他腾空而起时,脖子朝我弯曲,我的双手放松缰绳。我的余光瞥见观众台上的一些人站了起来。我知道他们正屏住呼吸,为我们加油。包括丹,虽然他还在生罗杰的气,但还是过来了。就在这时我感到哈里的后蹄跃过了最高处,我们做到了!我们已经是冠军了!尽管我们还悬在空中但我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我们赢了!冠军是我们的了!
他的前蹄落了下去,脖子也慢慢伸展开来。我亲昵地用手摸了摸他,期望他能回头朝我看一看。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不太对劲!为什么地面朝我扑过来,他的腿好像已经陷了进去。我都糊涂了,因为我们已经跳过了栏障,我还正想着他如何落地。我有点生气,但并没有害怕,再之后便毫无知觉了。我被狠狠地砸在地面上,眼前一片漆黑……
黑暗中不时闪现出旋转的光晕,就像相机快门按下那一刻的闪光灯一样。耳边萦绕着嘈杂的声音,“噢,上帝啊1 “能听见我说话吗?”“别动她,把路让开!”……眼前又是一片漆黑,直到一片白光闪现,随后只听见直升机螺旋桨的沙沙声越来越近。身边的人还在呼唤我,“安妮玛丽,你能听到我说话吗?醒醒啊!醒醒啊1我是真心希望她别再喊了,因为现在的我只想任凭黑暗吞噬。接下来我便失去了知觉,其实这样也挺好。可是,哈里怎么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