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澜:你怎么看台湾现在这种连新闻也是泛娱乐化了,都琐碎化了,碎片化了的现象?
蔡康永:有几个事情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第一个呢,大陆的节目有一个我们觉得在生态上比较健康的事情,是它可以取得一个厂商的冠名,你就安全了,你就根本不需要去担心每一秒钟的收视率能不能够符合拉广告的这个标准。可是台湾是不准冠名的,我们来大陆看到大陆节目的摄影棚,地上可以有很大的一个厂商的标志,我们想说,哇,这个太过瘾了吧。我有几次去当选秀节目的评审,它的麦克风上,麦架上都挂着那个厂商的牌子。可是台湾是连你在节目上喝个饮料,你如果把牌子露出来,都要罚钱的。
杨 澜:对,不可以。
蔡康永:所以就等于说台湾是把这些节目逼得只能用收视率去要广告。连播新闻都是一分钟都在变化,本来播伊朗的新闻呢,没有收视率,下一分钟再播台湾最好吃的牛肉面,忽然收视就变高了。然后一个醉汉在跟酒测的警察吵架,那收视率又更高。所以在这个“唯收视率是图”的情况之下,它就不得已一直往那个方向歪过去了。
杨 澜:那你对这种状况满意吗?
蔡康永:完全不满意。
杨 澜:为什么呢?
蔡康永:我就觉得还好有网络,我们这些不满意的人还可以自己上网去看我们要看的新闻,可是有一个好处是它使我们几乎改掉了看电视的习惯。
杨 澜:所以其实你是做电视,但是你并不看电视。
蔡康永:我根本不赞成花太多时间看电视,可是我到大陆来看很多所谓的纪实节目的时候,我又觉得这些东西很好看,可是台北已经没有了。
虽然不满意当地电视的现状,但是蔡康永并没有停止做自己的节目。从1996年,蔡康永开始做自己主持的第一档读书节目《翻书触电王》,到1998年开启名人访谈《真情指数》,再到2002年引导观众阅读的《今天不读书》和2003年探讨青老两代人沟通的《两代电力公司》。这些靠内容制胜的节目也让蔡康永习惯了收视率不怎么好的事实,但他却因为最受欢迎的《康熙来了》头痛过。
杨 澜:像《康熙来了》这样已经非常成功的节目,你们究竟还要把这个收视率看得有多重啊?
蔡康永:我跟你讲,你都不会相信。我们自己的来宾,他回去,他自己会调那个收视来看,我讲到哪个笑话的时候,收视率特别高。
杨 澜:连他自己都要去看?
蔡康永:他要发掘自己的价值,然后下次他就知道我在别的节目表现的时候,我做哪些事情或者讲哪些话,会给这个节目带来高收视率,而带来了高收视率就会有更多节目抢着再请我。所以你说这事情要变成连专业界的人士都拿来作为表演的依据的话,它就变成一个循环。它会愈演愈烈。
杨 澜:那你有多在乎呢?
蔡康永:我跟小S还好,因为你知道我以前做的读书节目都不是以收视率著称的节目。然后那时候电视台向来是把这个节目当成是门面跟招牌,也就是说如果你开了一个节目,财阀们通通都要来上,对电视台来讲,那个是无形资产。
杨 澜:对,社会的影响力啊。
蔡康永:然后电视台就会很有影响力,很有面子。其实我一向都已经习惯了收视率不怎么好这件事情,那《康熙来了》收视率一好的时候,电视台想要按照往常他们的习惯开香槟庆祝啊,发记者会啦,然后发红包,我都求他们不要,我说你这样搞那下个礼拜收视率往下掉,你又要跪下来哭。
杨 澜:他们就要这样。
蔡康永:就是要这样啊,所以我就很头痛,我觉得收视率起起伏伏,何必搞成这么在意的样子。“康熙”不是收视率一直都好,我们《康熙来了》有一阵子还被韩剧打到趴在地上,就是10点钟有一些热播的韩剧一播的时候,全部电视节目都趴在地上,等到这韩剧播完了我们再站起来。
杨 澜:然后再爬起来。
蔡康永:所以我们只不过是撑得久,而且广告客户有一点儿向着我们,觉得说,好像你“康熙”已经培养了一群他们要的固定观众,他们比较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