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中外历史,横看欧亚风云,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国家的强盛、民族的腾飞,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个国家、民族的精神状态。很难设想,一个国家、民族的很多人,仍然是中世纪式的头脑,在灵魂深处,被封建专制的噩梦苦苦纠缠,意识发霉,能够步入现代化的强国之列,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我想,我们赖以生存、世代做伴的大中国、中华民族,恐怕也不会例外。
自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伴随着改革、开放的脚步,我国的经济领域,取得了辉煌的成就。面对21世纪,我们的国家、民族能否腾飞,重振汉、唐雄风,借用鲁迅在七十年前经常使用的“国民精神”来说,必须告别皇帝意识、草民意识。
我国的封建社会特别漫长,正式登基,有国号、年号的皇帝,不下三百多位,可谓多矣。而占据一隅之地,或一座山头,甚至就在“三家村”的破庙里称孤道寡的土皇帝,更不知凡几。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很长的历史时期内,以一家一户为生产单位的中国古老土壤上,一直滋生着皇帝的酵母菌,以至于“皇”流滚滚,污染赤县神州、亿兆斯民。
中国历史的最大悲哀,借用洋老祖马克思的话说,是在于“死的抓住活的”。末代皇帝被推翻虽已达九十年,溥仪在“文化大革命”中虽寿终而未能正寝也近三十二年。然而,尽管“无边落木萧萧下”,却依旧不尽“皇”潮滚滚来——
“文化大革命”去今未远,什么“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句顶一万句”等等,我们俨然不是生活在20世纪的共和国里,而是仍然生活在辛亥革命前的大清王朝或其他王朝,甚至俨然还在秦始皇的宝座下俯首称臣、当大气都不敢喘的子民或奴隶,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坑”。谁向往自由、民主,用上海人的话说,那是“捏鼻头做梦——困扁了头”!
其实,皇帝意识固然在“文化大革命”特定时期里空前泛滥,而在其他时期,包括时下,又何尝没有其“僵尸出祟”?萧乾生前曾慨然长叹:“民国以来,中国的毛病是官员们做的是民国的官,心里却还在当皇帝。”所言极是。有些人口称公仆,实际上却把公众视为自己的奴仆,以主子、皇帝自居。曾经位居要津的贪官陈希同,有句口头禅:“这件事我说了,就定了!”与“朕即法”及“圣旨”高于一切,又何其相似乃尔!
语曰“天高皇帝远”,这当然是事实。元末台州、温州、处州谣曰:“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官多如毛,吏治腐败,法纪荡然,民不聊生,最后只能是唯有一个反字了得。这是中国不知上演过多少次的历史悲剧!而细察古今,则又不难发现:天高皇帝近,遭殃的还是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