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旧居(6)

▲沈从文那么看重萧乾,很大程度上在于他太喜欢萧乾具备一个“乡下人”才有的“生机勃勃勇敢结实”的文字感觉和文学才华,也就是说,他在萧乾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沈从文与巴金将友谊进行到了底让很多人大惑不解,他俩其实并非同一路人,观念和思想的分歧显而易见,就连朋友圈也不是同一类。巴金靠近鲁迅,而沈从文倾向胡适;巴金视冰心为知己,而沈从文是与冰心交恶的林徽因“太太的客厅”的座上客;

▲虽然他们共同经历了风雨坎坷而白头偕老,但面对“幸福还是不幸”这个最俗气但最真实的问题时,她仍然毫不隐瞒地说:“得不到回答。”

▲沈从文下放“五七干校”前,站在乱糟糟的房里,“从鼓鼓囊囊的口袋中掏出一封皱头皱脑的信,又像哭又像笑对我说:‘这是三姐给我的第一封信。’他把信举起来,面色十分羞涩而温柔……接着就吸溜吸溜地哭起来,快七十岁的老头儿哭得像个小孩子又伤心又快乐。”

差一点点,卞之琳就做了沈从文的连襟、沈夫人张兆和的妹夫。他与张兆和的四妹张充和相识是在沈从文北京达子营的家里。尽管张充和许多年后把外界风传的他俩的“爱情故事”认为“无中生有”,也一概否认所谓“罗曼史”、“苦恋”,但她承认卞之琳的那句名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的确是写给她的。

▲北大五十周年校庆前,胡适往台湾去了,他的小儿子胡思杜留了下来,带着胡家的杂工小二,牵着一只长毛波斯猫搬离了胡适在北京的最后一个住处,东厂胡同1号,搬进了中老胡同32号,与沈从文家成了邻居。后来,沈从文自杀获救,而胡思杜自杀身亡。32号大院承载了文人们的个人命运,也见证了从国共内战到全国解放,及至解放初期全国院系调整的起伏动荡又揪人心肺的难忘历史。

▲相比苏雪林的《沈从文论》,沈从文的《论郭沫若》更犀利,批评得更赤祼。沈从文不能容忍《沈从文论》,时隔数十年后还对苏雪林进行人身攻击,更一直否决她对他作品的评价。那么,郭沫若不能容忍《论郭沫若》,一旦有机会,对沈从文进行反批评,也可以说是自然的了,应该不会令人奇怪。

▲老舍成了沈从文的镜子,沈从文越照,心里越不是滋味。他与老舍,就像同在一条大河里,眼看着深谙水性的老舍几下一划拉,就渐至水中央了;而他则如一块木头漂浮在水面,在水波中一荡一荡,荡到河边去了。

▲尽管沈从文一直认为汪曾褀的长处在小说,但“文革”中,汪曾褀并不拒绝参与时代色彩浓重的样板戏的创作。一出《沙家浜》,虽说是命题作文,应景之作,很革命,但汪曾祺巧妙地将个人情怀、文学追求编织其中。沈从文既然做不到像汪曾褀那样,剩下来的当然便只有逃避一条路了。

▲如果把范曾写沈从文的大字报认定是一种“排队”的话,那么,沈从文就范曾的大字报而写“一张大字报稿”则是一种“表态”

▲老友穆旦、夏鼐先后去世,他落泪;回凤凰老家看傩戏,他落泪:听收音机里传来的凄美的二胡乐曲,他落泪;与瑞典作家汉森谈《贵生》,汉森说:“这是写的……”,他接口说:“对被压迫的人的同情。”

▲他留给张兆和,也是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是:“三姐,我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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