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部分赏析(11)

这当头,钟声已经停止了。广场上突然安静了下来,他靠着的那面墙也停止了震动,仿佛重新变成屹立不动的石头。这又一次让他觉得刚才的钟声是多么的强劲洪亮。他离开墙根,四处张望钟楼,还没找到高耸的塔尖,他就晕了,因为在两座紧挨着的敦实的尖塔上方,还有一个单体尖塔高高地耸立在秋日傍晚的天空中,带着一种让他觉得痛苦的果敢和怡然自得。他转瞬一想,在一幢这样大的房子里,总不会没有椅子吧?他想寻找一个入口,不是大门,而是一扇侧门。他感到很意外,自己居然进去了。

他倒在离他最近的一张长凳上,心想:“我可以在这儿休息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始环顾四周。即使是在广阔无垠的苍穹下,他也从未感觉自己如此渺小过。他发现三四个分散在不同位置的女人也和他同样渺小,而他意识到自己与最近的一根柱子的距离以及每根柱子之间的距离,从他躺着的地方放眼望去都看不到尽头,无论是上面还是前面,除了一个个无限连接的空间世界,不禁有些惊讶;然而最让人惊异的是,有一瞬间,他竟然忘记了自己。

教堂里的一个司事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过来,他对这里已经相当熟悉了,正干着自己的份内事,这让格奥尔格的惊讶顿时烟消云散。司事快步从柱子间走了过来,高声而近乎生气地宣布:“教堂关门了!”又冲着那些还未结束祷告的女人近乎教训的口吻说:“上帝明天也在。”格奥尔格吓得站起身来。女人们慢腾腾地从司事身边较近的一扇门出去了。格奥尔格走回之前他进来的那扇小门前,可门已经关上了。他不得不加快步子,穿过大堂,想赶上那几个女人。突然,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于是他不再往前跑,而是弯下身子躲在一个大的洗礼盆后面,任司事把门锁上了。

牧羊人恩斯特把羊群赶了回来。他吹着口哨召唤着他的小狗。在山坡上,夜色还没降临,山头和树梢的天空刚露出浅黄色,就像女人们箱子里放了很久的亚麻布。山谷里,雾气厚厚地平铺开来,让人误以为平原也随着大大小小的光簇一同漂浮起来,施密特海姆村仿佛坐落在平原的边缘,而不是在山坡上。赫希斯特工厂里的汽笛声和火车的鸣叫声传到了山坡上。工人们的换班时间到了。乡下、城里,女人们都在准备着晚餐。下边的公路上传来了第一批自行车的铃声。恩斯特走上公路,来到路旁的排水沟边。恩斯特站在那里,两臂交叉放在胸前,看着公路开始向上形成陡坡的地方——葡萄旅店就在那儿。他嘴角闪过一丝轻蔑的微笑,像是在嘲讽上帝和这个世界。他觉得,每天傍晚看着人们不得不在这儿跳下来推着自行车走很有意思。

十分钟后,头一批人从他身旁走过,浑身是汗,脸色苍白,相当疲惫。“嘿,汉内斯!”

“嘿,恩斯特!希特勒万岁!”

“你先Heil他的病吧!嘿,保罗!”

“嘿,弗兰茨!”

“我没时间,恩斯特!”弗兰茨说。他把自行车推过那个土坎——今天早上他还很高兴地从那儿蹦达过去。恩斯特转过身来看着他。“这家伙能有什么事呢?”恩斯特想,“准是关于姑娘的事。”忽然,他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喜欢弗兰茨了。“他要姑娘们干什么呢?”他想,“如果说有谁需要姑娘的话,那个人就是我。”他转而敲响了曼格尔特家的厨房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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