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嗅出王实味的“异味”(4)

可是,他紧接着却又说:

这次实味同志写了一篇《文艺的民族形式短论》,牵涉了我,又迫得我不能不写一篇东西。因为实味同志的文章就要发表,而我又有别的事情要做,没有工夫在文章系统或文字上推敲,随想随写,不免拉杂,只能请原谅了……

如此这般“随想随写”,陈伯达竟写下17条意见,逐一与王实味争论,批驳王实味的批评。

本来,陈伯达与王实味的争论——王实味的批评与他的反批评——纯属学术争论,可是,在陈伯达看来,王实味对他的批评显然是对他的一次挑战。弄得不好,直接影响他在延安思想理论界的地位。为了制服对手,陈伯达使出了“杀手锏”——把对手跟“托派思想”挂起钩来。

须知,在1940年代的延安,托派是反革命的同义词,足以置人于死地的。

据陈伯达自云,他当时并不知道王实味其人是托派(当然也很可能陈伯达从某种渠道得知这一重要“信息”而故作糊涂——只是如今已很难确切“考证”了),而他的反击竟击中了王实味的要害!这种政治舞台的格斗术,非常微妙……

延安正在紧张地“肃托”,在那样紧张的气氛中,大约是王实味认为陈伯达的反击有来头,用王实味自己的话来说,“为着站稳脚跟,我才把我与托派的关系报告组织部”!

王实味跟托派,确实有点“暧昧”关系:他与托派有过接触,翻译过托洛茨基传,也曾为托派翻译过列宁的遗嘱。本来,翻译列宁的遗嘱,怎么也上不了“纲”。但是,列宁正是在遗嘱中把托洛茨基和斯大林一起称为“当前中央委员会杰出的领袖”;列宁还说:“斯大林同志当了总书记,掌握了无限的权力,他能不能永远十分谨慎地使用这一权力,我没有把握。”这么一来,翻译列宁的遗嘱,也成了“严重问题”,与那“托”字挂钩了——尽管那是货真价实的列宁的遗嘱!

王实味的“尾巴”已经捏在别人手里了,而他偏又把心中的愤懑泄诸笔端,在1942年3月13日、23日《解放日报》发表了那篇《野百合花》,又在中央研究院的壁报《矢与的》上写文章冒犯了该院领导。

于是,王实味成了整风运动的靶子,一场大批判终于降临到他的头上……

在延安《解放日报》,光是从1942年6月9日到6月17日,就接连发表了八篇批判王实味的文章——其中作者不仅有陈伯达,甚至还有丁玲:

6月9日 《论王实味同志的思想意识》 范文澜

《“艺术家”的“野百合花”》陈道

《继〈读“野百合花”有感〉之后》伯钊

6月10日 《政治家与艺术家》蔡天心

6月15日 《关于王实味》陈伯达

6月16日 《从鲁迅的杂文谈到王实味》周文

《文艺界对王实味应有的态度及反省》丁玲

6月17日 《彻底粉碎王实味托派理论及反党活动》张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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