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鸿铭留辫子,穿长袍,并为纳妾和缠足进行头头是道的辩护。辜说男人和女人,就好比茶壶和茶杯,一个茶壶要配几个茶杯,一个茶杯却不能配几个茶壶。此说影响之广,以致于陆小曼和徐志摩婚后,陆对徐说:“志摩,你可不能拿辜老的茶壶比喻来作借口,而去多置茶杯。你要知道,你不是我的茶壶,而是我的牙刷。茶壶可以公用,牙刷可不行。”
辜鸿铭雅好小脚,认为三寸金莲走起路来婀娜多姿,会产生柳腰款摆的媚态,那小足会撩起男人的遐想。辜鸿铭的元配夫人叫淑姑,小足、柳腰、细眉,温柔、贤淑,夫妇二人感情甚笃,淑姑还曾帮助辜鸿铭将他救助过的一位孤独无靠的日本姑娘贞子纳为侍妾,可谓是辜氏理想中的妻子。一次,一位洋夫人谴责中国女子缠足太野蛮,辜鸿铭当即回道:“那你们西洋女子为何要束腰呢?”康有为曾送辜鸿铭一副“知足常乐”的横幅,辜鸿铭说:“康有为深知我心。”
不过在人们为辜鸿铭种种奇谈怪论吸引眼球然后付之一笑的时候,却往往忽略了他对东方文化的积极思考,忽略了他对这片土地命运的深切关注,也忽略了他曾做出的坚定而绝望的守护。自1883年在英文报纸《华北日报》上发表题为“中国学”的文章开始,辜鸿铭昂首走上了弘扬中国文化、批判西方文明的写作之路。他在北京大学讲课时对学生们公开说:“我们为什么要学英文诗呢?那是因为要你们学好英文后,把我们中国人做人的道理,温柔敦厚的诗教,去晓喻那些四夷之邦。”他创造性地将“四书”中的三部,《论语》、《中庸》、《大学》译成英文,可以说是通过他,中国的古经典才走向了世界。辜鸿铭还用英文著有《中国的牛津运动》、《春秋大义》等,《春秋大义》德文版在正进行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德国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在这些著作中,辜鸿铭反复强调东方文明的价值,他以理想主义的热情向世界展示中国古代文化才是拯救世界的灵丹,同时,他对西方文明的批判也是尖锐的、深刻的。1913年,西方人眼中的两位东方文化代表,辜鸿铭和印度诗人泰戈尔,一起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提名。
辜鸿铭认为,要估价一种文明,必须看它“能够生产什么样子的人,什么样的男人和女人……要懂得真正的中国人和中国文明,那个人必须是深沉的、博大的和纯朴的”,因为“中国人的性格和中国文明的三大特征,正是深沉、博大和纯朴”。辜鸿铭说,中国人给人留下的总体印象是“温良”,“那种难以言表的温良”。在中国人温良的形象背后,隐藏着他们“纯真的赤子之心”和“成年人的智慧”。在这里辜鸿铭做的并不仅仅是介绍,也不仅仅是盲目的夸耀,他是以其一己之力,对抗着整个西方殖民主义的话语系统,写出了独属于中国的价值理念。只不过在欧风美雨之中,在鼎志革新的大浪中,这样的坚持是多么地微小,又多么地容易被遗忘。
在当今国学重新成为热潮的时候,重新读辜鸿铭,不应该是仅仅看到他头上的那条辫子,而应该去看一个精通西学的人如何去接受国学,又如何在国学中发现了值得他固守一生的真理。
辜鸿铭被印度的圣雄甘地称为“最尊贵的中国人”,而他对自己传奇性的一生则有一番更加独到的描述:“生在南洋,学在西洋,婚在东洋,仕在北洋。”他又曾对英国作家毛姆说:“你看我留着发辫,那是一个标记,我是老大中华的末了的一个代表。”诚哉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