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世以来,出版业的发达,已经让阿猫阿狗都能出全集了,这本“学术自选集”(好吓人的名字!),自然也是出版业嚣张的产物,根本不是因为收在本书里的文字有多么出色。
别人我不清楚,自己的情况则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每写完一篇文章,总觉得它像初生婴儿一样可爱、可怜;十天半月之后,就觉得它面目可憎,几乎不敢相信这家伙竟然出自我手。自从我接触到文字和写作这个行当以来,可谓从来如此,几乎没有例外。
上面这些话,听起来有“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嫌疑。每个人都有敝帚自珍的心理,这也不是多么不可原谅的恶习;只要我们时时谨记自己的儿子并不如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乖,或许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得了便宜又卖乖”的辛辣讥讽庶几可以免除。正是这一借口,构成了像我这样一个从不自信的人,也敢出版“学术自选集”的最好托词。
全书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的八篇文章,似乎可以冒充文学批评。《从野史的角度看》、《从本体论的角度看》、《我们时代的诗歌写作》写于1997年3、4月间,分别发表于《当代作家评论》1997年第6期、《郑州大学学报》2003年第2期、《文艺争鸣》2002年第6期,它们都收入了我的文论集《被委以重任的方言》(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年)。写它们的时候,我在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读博士一年级。正应了那句人尽皆知的老话:“初生牛犊不怕虎。”该说和不该说的,这三篇文章都说了。貌似漫长的十五年眨眼即逝,如今,我却不愿意为它们准备惭愧之意。另两篇文章《回忆八十年代或光头与青春》、《追寻诗歌的内部真相》分别写于2000年和2001年,分别发表于《莽原》2001年第6期和《中国诗歌评论》第三辑(2002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前文收入我的评论集《被委以重任的方言》,后文收入我的诗论集《诗歌在解构的日子里》(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现在读来也不能让我满意,唯一值得惊讶的,还是自己的胆量。《历史以及历史的花腔化》写于2002年年初,发表于《小说评论》2003年第6期,《一部历史应该少到可以拿在手中》、《灵魂在下边》写于2005年,分别发表于《新文学》第七辑(大象出版社,2007年)、《现代中国文化与文学》第八辑(巴蜀书社,2010年)。关于它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我很惊讶自己还有能力炮制这么糟糕的东西——尽管它们居然得到了一些朋友的
谬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