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登给那个年轻人打手势,让他开始读。“下一个轮到你了,罗斯伯格,罗斯伯格。”
“我不敢确定我的——”罗斯伯格嗫嚅着。“我还是等等吧,戈登,”他说。
“读吧,罗斯伯格。读吧,”戈登命令着。
VI
3月31日
是复活节那一周。我没有上课,到加勒比海的沙滩来了。在太阳下,我躺在丈夫旁边,试图给他描述戈登的样子。
“他是同性恋吗?”他问。
“我们去游泳吧,”我回答他。
VII
4月7日
“你错过了很有趣的一课,”蒂娜告诉我。
我耸了耸肩——她难道没注意到我皮肤晒成棕褐色了?
戈登注意到了。“你到哪儿去啦,塔克?”他问。
我告诉了他。
“你看上去不错,塔克,”说着,他笑了。
“写作是一种勾引行为,”戈登在这次课上告诉我们。
VIII
4月14日
戈登和哈罗德·布鲁姆、哈罗德·布洛基、唐·德里罗、辛西娅·奥齐克以及DNA的发现者之一詹姆斯·沃森都是朋友。他用他们的故事让全班人快乐,告诉我们他们经常在一起吃饭的情形。他甚至还提到维利奇的一家他喜欢的意大利餐馆。(我下决心经常到这家意大利餐馆去试试,看能否看到唐·德里罗在那儿吃意面。)
这次,我读了有关一个不幸的女人的故事。她在打扫屋子,屋子打扫完后,一片树叶从开着的门被风吹了进来。由于什么都打点完了,屋子已经很干净——连废纸篓都清空了——她不知道对这片树叶该怎么办,于是就把它吃了。
戈登双手捧着头。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说:“塔克,塔克,这故事没有道德点。如果没有反讽,你绝不能用第一人称来声称情感。”
我很想声辩,但知道最好不要。我想抽烟。
“没有张力,没有戏剧。小说成了散文,成了独白,”戈登还这么宣称。
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
什么时候戈登才会喜欢我的小说?
“小说,”戈登对全班同学说,“必须创作出一个论点,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很容易了。得不到什么东西。要参与到一个对你自己来说很困难的活动中去,不要只是自己报告这件事情。”
IX
4月21日
上课前,我和蒂娜吃了顿较早吃的晚餐。蒂娜告诉我,她签了个合同,要出一本短篇小说集。她告诉我,她到戈登办公室去拜访他了。她见过别的编辑,他们送书给她,请她吃饭,她说。
“那太好了,”我说。我尽量让自己听上去是真的为她感到高兴,但我其实并不高兴。
梅利莎是班上签了合同要出短篇小说集的另外一个女人。她身材苗条,金发碧眼,穿着雅致的红色高跟鞋(显然,我很关注人们的鞋子)。她读了一个住在威斯康辛的家庭的故事。这家人在湖上有座房子。
那是些令人难以置信、支离破碎的日子,她的小说是这么开始的。
是夏末的日子。天空蓝得那么辽阔,云彩总是呈现出大平原上野牛的形状,一只接着一只,身形巨大、牛毛粗浓、驼着背,牛却低着头触到平地……她继续读着。
戈登很是赞赏。“写得不错,约翰逊,”他对她说。
“如何写出迷人的句子?”戈登根据梅利莎的小说问道。然后回答:“通过表达欲望。不要认为是通过交流,而是通过心醉。你,作家,就是有远见的人,是你自己欲望的见证者。”
“要敢于别出心裁。面对别出心裁。要勇敢,”我们要离开时,他这么告诉我们。
走出去时,我鼓足勇气告诉梅利莎:“我喜欢你的小说。”
结果发现,我们俩住的地方离得很近,我们就一起走回家了。我们于是成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