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者3

每一天,我的丈夫在燃烧,这是珍妮特的故事开头。她已是个两个孩子的母亲,每次都从新泽西过来上课。

戈登表示赞同。“听着,”他对我们说,他叫珍妮特把第一个句子再读一遍。

“波特,波特,”他对珍妮特说,“你做到了,你终于做到了。很不错的开头。”

珍妮特笑了。

“你们看,”戈登解释道,“她的句子中有前后参照。根本不一样的东西被第三个因素放在一块了,这就把句子的重要性提高了,把某些深奥的东西表达了出来。想想两个圆相交了,它们重叠的那一部分。意义就在那,这就是故事所在。”

轮到那个从克利夫兰来的女士了。我独自到医生办公室去,她开始读故事。

“不行,不行,”戈登对她喊着,“自怜——默里,默里——不会让你越过那第一个句子。”

我暗暗舒了口长气——至少我不是唯一一个。

IV

3月17日

“写作必须公正,”戈登说。虽然天气突然变暖了,他还在卡其布衬衫下面穿了件长袖T恤。他告诉我们,这是因为他得了牛皮癣。戈登并不害怕描述他的生活和家人的细节:他在疯人院的工作,他的妻子得了肌肉萎缩硬化症,他的小儿子是个天才,他的妈妈又老又弱,连上厕所都要人帮忙。“作家必须努力去了解物品,报告这物品时要以不知道为荣,”他说。

戈登提到了那些他认为在这一点上做得很好的作家:弗兰纳里·奥康纳、格雷斯·佩利、科马克·麦卡西、约翰·巴斯,还有一个我从没听说过的作家瓦尔特·范·蒂尔伯格·克拉克。(后来,我查阅了瓦尔特·范·蒂尔伯格·克拉克,才知道他写了《牛轭事件》,还有几本短篇小说集。我还知道他教过创作,因古怪的着装而闻名。)

“作家,”戈登继续说道,“是要赞美人类之谜的。他没有议事日程。你得写到纸页上,不写琐碎的东西,不能有不满情绪,”他劝告我们。

轮到蒂娜读她的故事了。就我所能理解的,这个故事是关于银器的——刀啊,汤匙啊,叉啊。

戈登很认真地听着。她读完以后,他对她说:“不错,拉思伯恩。你设法完全占领了你的地盘。”

蒂娜看上去很高兴。我把视线移开了。

“不要声明,”戈登说,“而要展示世界是怎么造成的。”他给我们举了个例子:“‘他的脚放在一起’这不好。‘他的脚紧靠在一起’,这样更好。你越是能感觉你在表达的东西,你就越没必要解释。”

我不由自主地瞥了眼戈登漂亮的鞋子。

V

3月24日

班里也发生了一些背叛行为。从华盛顿来的那位女士,一个只读过一次作品的年轻的亚裔美国诗人,还有那个律师。戈登简单提了提他们——提到他们缺乏勇气,缺乏耐力,缺乏恒心,缺乏这些成为作家的素质。

戈登叫高个子、金头发的马西娅。

“莫尔斯,莫尔斯。你看上去棒极了,亲爱的,”他说。“多好的作家名字啊。马西娅·莫尔斯,”他重复着。

马西娅看上去很高兴,开始朗读。那个春天的第一天早晨,她觉得世界都在苏醒……

“莫尔斯,莫尔斯,你现在应该更明白了,”戈登说着,阻止了她。“莫尔斯,莫尔斯,把你自己等同于春天的那种傲慢,那糟糕透顶的骄傲。和自然比。笨得像猪,”戈登还说。

马西娅的眼泪夺眶而出。

“说话人的声音必须和所描述的世界处于同一位置,或是比之低级,这很重要,”戈登继续说道,一点都不担心。

“杂种,”马西娅叫了起来。她收拾了自己的外套和稿纸,走了。她砰的一声关上了公寓门。那个坐在她旁边的黑头发的年轻人,正在写小说同时也当侍者的年轻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谁也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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