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平发表于《文学评论》的《论中国当代短篇小说的艺术发展》是他对自己艺术批评主张的一个有力的实践。它不仅是美学的批评,而且还是历史的批评。那篇文章中一如往常,在对历史事实作出判断时,具体而又不流于琐屑;既尖锐又“平和”,表现出历史纵深感和理论穿透力。他的“超脱”具体材料而对一个时期的历史现象作出精约概括的能力,显示了他成熟的老练。黄子平所从事的是对于困扰我们甚久的目光窄狭的、甚而是非艺术的干扰的弃置。他呼吁一种对生动的由平面到立体、由平行到交错的艺术的历史过程的研究。他特别强调的这种研究必须是以“贴近艺术”的方式进行的。
他们的文学活动刚刚起步,他们有待于经受更艰难的考验,他们现今的实践也还存在着有待克服的弱点和不足。尽管如此,一代人确已实行了对于原有文学批评的超越。但我们的期待显然不会在他们现有的水平线上停步。我们的期待是宏伟的,是不以一时的热烈反响为终极的。尤其当我们想到一百多年前勃兰兑斯所进行的文学批评巨大工程以及同样是一百多年前别林斯基和他的同代人的所进行的划时代的工作,我们的不可满足的心理便愈益其甚了。
我们的期待有如别林斯基那样在历史地和现实地把握俄国文学时所拥有的那种胸怀的博大、视野的开阔,无处不跳动着对于现实问题的充分关切,而又无处不渗透着对于俄罗斯和世界文学浓厚的历史意识。我们期待的是他那天风海涛般的评论的非凡气度和充满智慧与激情的语言,以及他自一个具体作家、一部具体作品出发而推及整个一个时期俄国文学的针砭,乃至对于当代文学巨人的不留情面的批判,他对于文学发展的整体性把握和精明预见,都正是我们所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