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培林不住在县城里,我们的家在五里外的乡下。为了这场电影,我们逃掉下午第二节课,我们千方百计从我奶奶那里骗取信任,借出了我家的这辆永久牌绿色自行车。那种绿色就是所谓的邮政绿,除了县城里的邮差,方圆邻近也就我家有这么一辆。培林骑上我家的绿色永久车,把我驮在后面,我们在黑暗中,一鼓作气就奔到了水泥厂坡下。他气喘吁吁地告诉我说,不要下车,他的意思是他可以把我驮到这条一里半长坡的坡顶。我当然乐意。我从后面搂住他的腰,任他把自行车骑了无数个S形,因为不骑成S形是根本到达不了坡顶的。
夜晚的公路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公路左边是发出阵阵虫鸣的看不见的庄稼地,公路右边是黑魆魆的一座水泥厂,公路上是崔培林的喘气声。
夜晚的公路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公路左边是发出阵阵虫鸣的看不见的庄稼地,公路右边是黑魆魆的一座水泥厂,公路上是崔培林的喘气声。我们像每一次一样,没有半途而废,艰难而又顺利地冲上了坡顶。崔培林说:“上来了。”然后,他的腰就挺直了。我也就松开了搂住他的腰的手,我像他一样也松了一口气。我想起今晚电影里一个好笑的场景,想跟他说一说,但考虑到他刚刚爬完坡,可能没有像我一样遐想的闲情,于是咽回了我的话,只在心底一个人咀嚼着那个场景的不可言喻的妙味。这时我听见培林在前面问我是不是睡着了,我说没有呀。
当我们爬上最后一道小坡,也就是供销社旁边那道坡,就终于驶入了最后一小截归家的坦途,再走几十米,拐一个弯,就到我们家了。我们会蹑手蹑脚地把自行车推进家门,不让我父母听见任何声响。然后,崔培林会像一只老鼠一样溜回他们家。至于明天,我的父母会不会盘查我今晚的行动,那不是今晚需要考虑的事情。总之,上了供销社的坡,就等于完成了这一次的文化宫电影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