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哲学,他说到马克思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物化、异化等概念。他最主要的哲学读物是中国社科院办的刊物《哲学研究》。他订阅《哲学研究》20多年了,同时订了20多年的另一本刊物是《文学研究》。他认为把两种最高端的刊物吃透,对哲学和文学领域便无所不通了。他说我们的摄影师的照片中有着非常丰富的人性内容,应该把那些照片中的人性内容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诠释出来,其中最值得诠释的当然就是他所谓的“快乐乐”。我说,一个人一天劳动12个小时,腰都直不起来,如何快乐乐呢?他说那已经是异化了,当然无法“快乐乐”。
问他为什么会一辈子读《哲学研究》,他引用荀子《劝学》的首句回答这个问题,那就是“学不可以已”。问他读过哪些哲学原著,他起初回答所有哲学原著都已经读过,但随后又说,《哲学研究》已经是最高的哲学,哲学原著可以不必读了。我听了无话。
他的老板跟我说,他有七项专利,无论什么机器,他看一眼,回去就能仿制出来。他主要苦于无人听他说话,所以今天请我来跟他说一说。
老板年轻性感的妻子说,一听见他说话,她就直想笑。她说着就笑了起来。
我夸哲学爱好者还是有一点感觉的,是藏于民间的哲学研究者。
摄影师听了这半天之后,却终于忍耐不住,他不再相信这位把他的照片诠释出伟大含义的人了。他开始讲笑话了。
我们笑了。哲学爱好者没有笑,他的脸部始终保持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老板的年轻妻子也没有笑,但她非要问清楚她的男人,这个笑话是什么意思。老板把头抵在他年轻妻子的头上,低声向她复述和解释那个笑话,她听完后笑出了两声。他亲昵地说,真麻烦,还非得给你解释一遍,你才能笑起来。哲学爱好者则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十分端庄地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