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乔治·桑
乔治·桑(1804—1876),法国女作家,生于巴黎。为了表示独立不羁、男女平等,她穿起男装,抽上烟斗。她的妇女问题小说,都以爱情和婚姻自主作为女人解放的前提。她的重要作品有《康素爱萝》《安吉堡的磨工》。她发表的《魔沼》《小法岱特》等田园小说,以抒情笔调描绘大自然的绮丽风光,充满柔情蜜意,具有浪漫色彩。乔治·桑的作品描写细腻,文字清丽流畅,风格委婉亲切,具有强烈的感染力。
她于1876年去世之后,《巴黎圣母院》的作者维克多·雨果曾发表著名悼词,夸“乔治·桑永远是本世纪的光荣,永远是我们法兰西的骄傲”,赞美她是“自由的女神”。
《冬天之美》是一篇优雅的抒情散文。她以浓墨重彩之笔,渲染法国冬天的大地上仍然生机勃勃的自然景象,抒发了向往乡村生活、热爱田园牧歌的情怀。接着她别出心裁,以乡村空气清新、地面干爽、阳光明朗,对比巴黎市区空气不洁、垃圾成堆、浮靡悖谬的城市生活。凡是在欧洲或北美白雪皑皑的寒冬,与亲友围着壁炉,吃着炉里烤熟的红薯或土豆,一起亲切回忆往日趣事的人,都会经历着与乔治·桑类似的美好体验。正如文末所说:“这样的夜晚,同家人围炉而坐,难道不是极大的乐事吗?”
我从来热爱乡村的冬天。我无法理解富翁们的情趣,他们在一年当中最不适于举行舞会、讲究穿着和奢侈挥霍的季节,将巴黎当作狂欢的场所。大自然在冬天邀请我们到火炉边去享受天伦之乐,而且正是在乡村才能领略这个季节罕见的明朗的阳光。在我国的大都市里,臭气熏天和冻结的烂泥几乎永无干燥之日,看见就令人恶心。在乡下,一片阳光或者刮几小时风就使空气变得清新,使地面干爽。可怜的城市工人对此十分了解,他们滞留在这个垃圾场里,实在是由于无可奈何。我们的富翁们所过的人为的、悖谬的生活,违背大自然的安排,结果毫无生气。英国人比较明智,他们到乡下别墅里去过冬。
在巴黎,人们想象大自然有六个月毫无生机,可是小麦从秋天就开始发芽,而冬天惨淡的阳光——大家惯于这样描写它——是一年之中最灿烂、最辉煌的。当它拨开云雾,当它在严冬傍晚披上闪烁发光的紫红色长袍坠落时,人们几乎无法忍受它那令人眩目的光芒。即使在我们严寒却偏偏不恰当地称为温带的国家里,自然界万物永远不会除掉盛装和失去盎然的生机,广阔的麦田铺上了鲜艳的地毯,而天际低矮的太阳在上面投下了绿宝石的光辉。地面披上了美丽的苔藓。华丽的常青藤涂上了大理石鲜红和金色的斑纹。报春花、紫罗兰和孟加拉玫瑰躲在雪层下面微笑。由于地势的起伏,由于偶然的机缘,还有其他几种花儿躲过严寒幸存下来,而随时使你感到意想不到的欢愉。虽然百灵鸟不见踪影,但有多少喧闹而美丽的鸟儿路过这儿,在河边栖息和休憩!当地面的白雪像璀璨的钻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或者当挂在树梢的冰凌组成神奇的连拱和无法描绘的水晶的花彩时,有什么东西比白雪更加美丽呢?在乡村的漫漫长夜里,大家亲切地聚集一堂,甚至时间似乎也听从我们使唤。由于人们能够沉静下来思索,精神生活变得异常丰富。这样的夜晚,同家人围炉而坐,难道不是极大的乐事吗?
(程依荣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