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中国共产党在延安集中活动之时,他们也仍然坚持在被日军占领的上海重建党组织。这些努力是与共产党的统一战线政策紧密相连的,为的是在抗日的旗帜下团结一切爱国人士。与此同时,他们也将广大的城市精英人士与共产党所热衷的群众组织紧密结合起来。
2007年5月,我采访了当时尚健在的王元化先生。20世纪40年代,他正是上海地下党的一位成员。自20世纪40年代以来,王先生一直是一位名声显赫的文学学者、批评家、大学教授和政治活动家。在他2008年3月因脑癌去世时,他的有关中国古典与现代文学历史,以及西方文学的著作或文集被系统地重印再版。与他当前学术声誉同样受人关注的是他的各种选集,其中收录了他近几十年来出版的回忆录、随笔和时评。王先生勇敢诚实的品质世所公认。他身边有一个核心圈子,圈内人士都与他一样拥有活跃的心智和批判的立场,王先生经常就各种知识话题与他们展开激烈地争论。我十分有幸忝列其中。我曾请王先生根据他20世纪40年代在上海的经历对本书作过评论,请他回忆一下毛泽东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在党内同志中间的推广情况。我对他采访之时,他已经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下面是我节选的部分采访内容。[8]
问:20世纪30年代到40年代期间,您在上海地下党组织主要开展的都是与文化相关的活动吗?
答:对。文化联系着整个国家与民族的未来。
问:文化是一个很大的领域,您从事的活动具体涉及哪些方面呢?
答:我们主要组织艺术节、文学活动、戏曲以及社会科学方面的活动。同时我们还在夜校开展讨论。其实也没有特定的计划,我们只是想做一些有益于社会的事。
问:您为报纸写评论吗?主要是关于哪些话题的?
答:我们发起了一些艺术与文学组织,旨在将各阶层的年轻人聚到一起。我们指导他们如何撰写时事评论和报告文学作品。我被党任命为组织工作的负责人。参与的人数达到两百人以上,我们将他们的文章刊登在了上海的报纸上。
问:上海庇护所的避难者对你们为他们表演的戏剧反应如何?
答:我记得,我们为他们演唱《很久很久以前》这首英文歌。难民们都听不懂我们唱的是什么,并且一直大声发问:“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狗啊?(英文单词‘ago’发音类似汉字‘狗’)。”我们哄堂大笑。我们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而他们都是农民。我们经常同他们交谈,并且在生活上帮助他们。
问:当你参与到20世纪30年代那场革命时,为什么会选择加入中国共产党?
答:我痛恨国民党对日本军队的“不抵抗”政策。
问:所以您入党与共产主义或马克思主义无关,是吗?
答:是的。我对共产主义或马克思主义一点也不了解。我入党就是为了打日本人。对共产主义我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