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会想避居到山野,主要原因便是狗儿猫女越来越多的缘故,在城中真的不太适合动物居住。即便是郊区,三五只狗相伴便已是极限,虽然猫女数量弹性大一些,但整日把它们圈养在屋内,终究是心疼的。尤其是阳光大好、风清树摇的日子,看着它们那一双双渴慕的眼神,真觉得有为它们找个更宽阔家园的责任,住在人群汇集之地,对他人、对自己、对同伴动物都是一种折磨。
因此,为了让狗活得像狗、猫活得像猫,人也活得像人,我们便远离人群,来到关西锦山居住。还记得初来此,最令我感受深刻的事,就是听到所有哈士奇的大合唱。以往还住山下每值倒垃圾时,我总要严正以待,这些欢喜随着《少女的祈祷》嚎唱的狗儿们,每每在我喝斥下,只能嗷嗷低鸣,那近乎呜咽的声音不知有多委屈,如今在山里,它们爱唱多大声就唱多大声。我永远记得当第一次听到它们纵情高歌,而旁边还有一群米克斯伴唱时的感动,我知道自己再也不必像个疯婆子一样,必须急急冲到它们面前大喊“闭嘴”。
我们乍居这山野时,四周都还无人居住,挨得最近的邻居,便是隔了条溪河的高山族同胞,彼此的住屋都给树林挡住了,日升日落整理菜圃时,或还能远远见着人影,平时最多就是鸡犬相闻。早耳闻其中住了一号人物,至今却仍未亲睹他的庐山真面目,大家都唤他“马英九”,因为长得真像,人也老实。不过他的轶事也不少,听说一次酒后开心,和友人翻进附近的“金鸟乐园”,园里有个大水池,专供海狮表演,他仁兄兴致高昂往池里一跃,哪知道那天池中一滴水也没有,这一跳,便把脑袋给撞坏了,大家都为他那俊俏的脸惋惜不已。最近则听说他被青竹丝蛇吻,又给吻在头部,他老兄坚持不就医,最后头肿得老大,才被亲友给押去医院就治。
另一位挨得比较近的邻人,则是三百米远的一位独居的高山族老人。他用废材竹子搭了一间屋子,没电、没自来水,屋前一片地种着花生、地瓜、香蕉,便这样不扰人地自给自足过活。偶尔远居城里的亲友来看他,带来的东西都被他倒进河里,在我们看来的生活必需品,对他而言全是累赘。他身上永远一式一样,黑衣黑裤长发长胡,完全的看不出年龄,有时踱到我们地缘,狗吠了,才知道他人在那儿,和他招呼也不说话,偶尔从那竹屋升起袅袅炊烟,才确定他的存在。
比我们早上山的另一对城里来的颜姓夫妻,住在独居老人的另一头,他们的木屋盖得高,若打旗号,远远的彼此还可以相闻,若走大路过去,就有三公里远。他们从购地盖屋到定居,足足花了十来年的光阴,因此一甲(1甲约1公顷)多的地整治得非常良善,有池有林,还有大片的草地,池里养着大鱼、鸳鸯、野鸭,草地上游走着各式禽鸟,不时会有孔雀从山林间冒出,廊下也收留了些受伤的野鸟,其中一只路边救援回来的折翼角鸮,永远眨着一双大眼望着你。为了这只我唤它作“小Q”的猫头鹰,就算绕个三里路远我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