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紧贴着我们地的原来是一片布满了菅芒草的野地,一位城里人买了却把它荒在那儿好几年,后来听说要卖,我们也只能祈祷接手的是好相处之人,幸好最后是让附近杂货店涂老板买下。在圈地时,对方原有块角地直插入我们地里,若照地界围,怕就要把我们的地割成两块,但这老板娘却把地往后圈,说那块角角就让狗猫们去跑,这举措真是让人感念。后来他们整完地,开始种上各式蔬果,时不时还与我们分享。有时人不在,便隔着围篱掷过来,所以不时的可以在地上捡到一些鲜甜的萝卜、芥兰、玉米、丝瓜……都是货真价实的有机蔬果,花钱未必买得到。
随着住的时间长了,便也认识了不少久居在此的邻人。小时眷村人情厚,妈妈们会互送热腾腾的包子、馒头;山里人情也暖,除了蔬菜,自家种的香菇、橘子、笋、姜也都按季节彼此馈赠。一位也相隔三里远的吕老先生,是我们那区香菇种得最好的模范菇农,除定时送来烘焙过的香菇,还时不时送来我特爱的新鲜菇,每朵都又大又厚,切成条煮汤,肥润鲜美得简直不可方物,哪个朋友运气好来山上碰着了,无不大呼圣品。他还租了人家的地种姜、种地瓜,收成也完全合乎贩卖水平,但他总一麻袋一麻袋地送来,不止让我口福饱满,连城里的朋友也跟着受惠。他已年近八十,除了自己地上的橘子、香菇要忙,外面租地的姜和地瓜要顾,还在外面接一些临时的工作,有时我们就会请他来帮忙,他的活儿又细又扎实,很为我们倚重,有时会担心他的年纪,但更怕他退休后老得快,他真是客家人活到老、做到老的最佳典范。
而逢年过节时,有些邻人是连鸡都杀好了送过来,一次我收到一只超大的阉鸡,约有十来斤重,虽说是杀好处理过的,但要把它煮熟便很伤脑筋。首先没那么大的锅,要剁也没那么大的刀,我平日用的菜刀剁缺了好几个口,仍剁不断那放山鸡骨,最后用支解的方式,却把我一把德国制的厨房大剪给崩拆了。那一年的除夕便是在和那只大鸡奋战中度过的。
邻人或许知道我的厨艺不怎么样,后来索性帮我煮熟了整锅端过来,烧酒鸡、桂竹笋烧肉、梅干菜绞肉、客家咸汤圆……那梅干菜绞肉用的是自己曝晒的陈年菜干,还添加了手工切就的肉皮丁丁,吃起来就是不一样。这又是来自另一位相好邻人春枝的手艺,她长期在村里间做老人关怀义工,不时做些餐点慰问独居老人,每当她送好吃的来,我们便开心的说:“又来关怀老人家啦!”她还有几口锅留在我们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