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2)

翻开“下一页”,读到的是莫言。在这本对话录里,与莫言的对话,确是我继张贤亮之后做的“下一个”。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后,只要是跟他扯得上边的书,都不能不提他。我的不能不提,却不是因为他是莫言,而是因为他甚是可言。对他的采访告诉我,只要你保有真诚和善意,作家是听得见批评的,甚至是锐利的批评。其实,刚进报社不久,我就听编辑部同事做过一场“现场直播”,是我们一位记者在前方“阵地”第一时间发来的讯息,她目睹了莫言和一位知名评论家的交锋,最后这位前同事下了一个结论:你的一轱辘批评,也架不住莫言如黄河之水般奔腾不息的滔滔雄辩。你甭说当面批评莫言了,还是等着被他批评吧。想来是不经世事的懵懂,那时也没有多想,我所想的只是,既然读《蛙》读出了那么些“问题”,为什么就不能当着他的面问问他呢。话虽如此,在赶去采访时,心里还是直打鼓。现在想,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惟愿当时是准点到达他入住的房间,因为怕迟到,偏偏提前了太多时间,以至于我不得不来来回回地在走廊里踱步,等待的时间是如此漫长,眼前的路像是永远没个尽头。

说起来这是跟莫言最近距离的一次接触。之后几年,我也在其他场合远远地见过他几次,不管他是一个人待着,还是被热心的读者簇拥着,我都没有再上前请教过。后来因为一些事找过他,他也帮忙,给他去过几次信,他都一一回复。不能不说,就我接触的感觉,莫言从里到外都透着为国内文坛少见的大家风范。这部分源于他的天性,同时也是修炼使然。

我记得我抛给他那么多会让一般作家感觉难堪的问题,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大度地说:“要是出书前给我看看,就能避免一些问题了。”这是他的谦辞,但在他说的时候,却分明能让你感觉到他的真诚。不知当时是不是被这种真诚深深打动了,等走到大堂,我才想起把围巾落在了他的房间里,只好问他拿了钥匙回去拿,等我赶回大堂,他和他的责编依然在那里等着。第二天,他从上海回到北京,我自觉批评得过分,心有不安地给他发了短信表达歉意,他很快就回了。他说,他刚进家门,觉得我批评得在理,我认真读了他的书。我似乎能听到他开门进去,又把门关上的声音,从遥远的时空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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