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我曾经陪同已故著名评论家唐达成先生走过伊犁。那是一个下午,当我们驱车顺着独库公路攀援而上,最终停驻在巩乃斯河谷与喀什河谷源头的分水岭——天山雪线的刹那,唐达成先生几乎是在呼喊:中国的电影艺术家们上哪儿去了!中国的摄影艺术家们上哪儿去了!为什么不到这里来!我忽然发现,先生其实是诗人气质,在我心中不经意间涌过一丝暖流。此刻的光线极好,空气的透明度极高,极目望去,那莽莽苍苍的群山逶迤而去,拱起一座座洁白的雪峰,与蓝天相映成辉;那郁郁葱葱的针叶林和乔木,那舒展而去的高山草原,在西斜的阳光下,那苍翠欲滴的绿色,竟幻化出千种万种的绿来。这是一个纯净赋予力的世界。先生是个书法家,此刻他又沉浸在一种挥毫的境界与冲动中……
前年夏天,我又一次游历巩乃斯河谷与喀什河谷。河谷源头的旅游点增多了,还盖起了许多红红绿绿的建筑。这里不需要景点,你的视线随意投向任何一个方向,都会将最美的景色尽收眼底。与我同行的来自北京的朋友们说,如果将这里的任意一条山谷原封不动移到北京郊区,那绝对会成为京城一大胜景。此刻,喧哗的河流舒卷着洁白的浪花,一任奔流而去。在森林的怀抱里,散落的星星点点的旅游点中游人如织。牵着马儿来的牧人之子,已告别了昔日的羞赧,正在招揽骑马照相的生意,并向旅游点出售马湩。是的,生活会教会一切。看上去他们对这一活路的认知是认真的。
晚上的篝火晚会就像燃烧的火苗一样热烈,现代音乐的旋律轰响在山谷间。清晨,当雾霭散去,踩着露珠在林间散步时,无意中发现随意扔弃的矿泉水瓶、软包装食品袋、还有那些碎啤酒瓶、早已走了形的空易拉罐,河边枝条上垂挂着各色塑料袋,正迎着河面的清风徐徐飘扬。在旅游点旁,搭了一座小木桥,伸延到水面便收住了。此时,一位身着亮丽服饰的服务小姐走上这座小桥,清晨的金色阳光映衬着她青春的身影,是那样的动人。她手拎一个红塑料桶,似乎是要汲水。然而,当她姿态十分优雅地将桶底倒倾过来时,一桶垃圾便泄进了琼浆玉液般流淌的喀什河里。我不免有些愕然。看来,旅游与生态环境保护的矛盾在这里也开始显现。其实,这个矛盾并不是不可逾越的。真正要使旅游业长兴不衰,应该自觉保护生态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