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青年》“色彩过于鲜明”,兄言“近亦不以为然”。但此是已成之事实,今虽有意抹淡,似亦非易事。北京同人抹淡的工夫决赶不上上海同人染浓的手段之神速。现在想来,只有三个办法:一、听《新青年》流为一种有特别色彩之杂志,而另创一个哲学文学的杂志。篇幅不求多,而材料必求精。我秋间久有此意,因病不能作计划,故不曾对朋友说。二、若要《新青年》“改变内容”,非恢复我们“不谈政治”的戒约,不能做到。但此时上海同人似不便做此一着。兄似更不便,因为不愿示人以弱。但北京同人正不妨如此宣言。故我主张趁兄离沪的机会,将《新青年》编辑的事,自九卷一号移到北京来。由北京同人于九卷一号内发表一个新宣言,略根据七卷一号的宣言,而注重学术思想艺文的改造,声明不谈政治。孟和说,《新青年》既被邮局停寄,何不暂时停办,此是第三办法。
陈独秀不反对胡适在北京另办一个哲学文学杂志的想法。然而,对于“不谈政治”,或者把《新青年》移回北京去办理则坚决反对。他在1921年1月9日给北京编辑群的回信说:
适之先生来信所说关于《新青年》办法,兹答复如下:
第三条办法,孟和先生言之甚易。此次《新青年》续出,弟为之太难;且官厅禁寄,吾辈仍有他法寄出,与之奋斗(销数并不减少)。自己停刊,不知孟和先生主张如此办法的理由何在?阅适之先生的信,北京同人主张停刊的并没有多少人,此层可不成问题。
第二条办法,弟虽在沪,却不是死了。弟在世一日,绝对不赞成第二条办法,因为我们不是无政府党人,便没有理由宣言可以不谈政治。
第一条办法,诸君尽可为之。此事与《新青年》无关,更不必商之于弟。若以为别办一杂志便无力再为《新青年》做文章,此层亦请诸君自决。弟甚希望诸君中仍有几位能继续为《新青年》做点文章,因为反对弟个人,便牵连到《新青年》杂志,似乎不大好。
胡适说陈独秀因为他的建议而大动肝气,于是他在1921年1月22日向北京的编辑群提出了一个修正案:
第一,原函的第三条“停办”办法,我本已声明不用,可不必谈。
第二,第二条办法,豫才兄与启明兄皆主张不必声明不谈政治,孟和兄亦有此意。我于第二次与独秀信中曾补叙入。此条含两层:一、移回北京,二、移回北京而宣言不谈政治。独秀对于后者似太生气。我很愿意取消“宣言不谈政治”之说,单提出“移回北京编辑”一法
第三,独秀对于第一办法——另办一杂志——也有一层大误解。他以为这个提议是反对他个人。我并不反对他个人,亦不反对《新青年》。不过我认为今日有一个文学哲学的杂志的必要。今《新青年》差不多成了Soviet Russia[注:《苏维埃俄国》是苏联新闻局在纽约出的周刊]的汉译本,故我想另创一个专关学术艺文的杂志。今独秀既如此生气,并且认为反对他个人的表示。我很愿意取消此议,专提出“移回北京编辑”一个办法
眼看着胡适跟陈独秀几近于撕破脸、《新青年》濒临分裂,李大钊建议胡适留下转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