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喻(25)

在这里戈蒂耶将这一新颖独创的手法发挥到了极致。这一手法的运用营造了一种梦幻般的故事背景,更有利于发挥其艺术效果。《玛塔莫尔船长吹牛记》是在小说《弗兰卡斯船长》故事内上演的,因此小说中的这种艺术效果也就不要求这样一种背景的出现:人们可以在作品中很清楚地看见这种背景。此外在亚历山大·大仲马的《我的回忆录》中也有这样的背景,大仲马曾叙述1823年的某个夜晚他在圣马丁门剧场看了一出匿名作家创作的情节剧《吸血鬼》的演出。叙述包括幕间休息他与邻座一位后排观众的对话,这位旁边的观众不是别人,正是查理·诺迪耶,他前来观看演出,却拼命为该剧起哄。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他原来是该剧几位匿名作者之一。所引用的这段叙事占用了该版本很大篇幅,从第一卷的540页到574页。这位回忆录作者将此经历搬到作品这段叙述中,却避免运用冒险的简单过去时。这段小叙事主要采用现在时,即描述时态,它能够让情节剧的故事一直处在特定的场景中,即那位渴望成为剧作家的年轻人正在目睹故事情节演示的过程。不过我对很久以前那些新闻记者的评述性报道还依稀有些记忆(幸好不是很多)。在这些报道的陈述中,评论者可能都相信自己的文章要更生动、更简洁明了,他们常常运用过去时态去叙述所插入的某个“情节”,就像电影插叙那样(这样的做法,想必是模仿某些剧本的做法)。其实,这种语法上的创新谈不上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只能让人觉得更不知所措而已。不过只是在今天,我想简单地分析一下这种让人不自在的实质性问题。“史诗式”的过去时的运用,对我们而言,也就意味着富有传奇色彩。这也足以将一篇影片剧情介绍(或者说,针对字典某个条目的一篇综述)改编成直接叙述行为,这也意味着取消拍摄影片本身的环节——总而言之,它可以改编任何作品,只要是人们想叙述的作品,都可以。当然在改变时态的同时,很可能针对作品随性而发的艺术评论即刻就变得缺乏针对性了。这样看来,韦恩里奇哈拉德·韦恩里奇(HaraldWeinrich):《时态》(LeTemps,1964),法译本由米歇尔·拉库斯忒翻译,瑟耶出版社,1973年。将评论时态(以现在时为代表)与“叙述”时态(以过去时为代表),更广义地说将“被评述的世界”与“被讲述的世界”加以区分,这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从这种角度来看,“叙述”一个剧本(或者一部电影,或者一部小说,或者一个历史故事),其实不是指叙述的行为,更主要的是指某个解释行为的描述方式。我刚刚提到的在一篇对话、一篇报道,或者在一部批评论著中所涉及的影片、剧本、小说、历史故事,它们本身都不属于“被讲述的世界”,而是属于“被评述的世界”,而采取这一强有力的手段,其意义就在于它在放弃使用(作品)描述性的现在时,转而运用(对行为)叙述性的过去时的同时,可以跨越表现的媒介手段直接接受所要表现的内容本身。这一强有力的手段具有转叙性质,它显然是与对作品描述的评述体无关的:它只能导致虚构状态中评述行为性质上的改变。这种越界当然不是一种过失,而是让人明白人们在此处所采取的措施、所要获得的艺术效果比在其他地方更为合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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