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主治医师擦干眼泪,从他的抽屉里缓缓地拿出来一份遗体捐献书。然后他平静地告诉我,男孩儿再也拿不出一分钱了,便写信对我说,我多想继续治疗下去,我多想再陪陪妈妈再多爱爱她,我用我的身体作抵押吧,如果有一天,我终将离去,我愿把自己的遗体捐献出来,算是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报答。
主治医师又从抽屉里拿出男孩儿的那一封信,被泪水打湿的信纸皱皱巴巴的。我颤抖着接过来,猛然间读到一句:她跟着我太苦了,这两年,她没买过一件新衣服新鞋子,就连头发都是她自己对着镜子剪的,如果我真的爱她,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样的苦难啊?
我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医师,医师却无奈地俯下头去。我看到了一个悲痛中的男人耸动的肩膀,我听到了深埋在喉咙中压抑的哭泣。我明白了,那个男孩儿没能等到肾源,在与病魔搏斗了两年之后,在一个静静的夜里,带着他满腔的爱和回忆,无声地离开了。
我问医师,在生命的最后,男孩儿对女孩儿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呢?是恨?是疼爱?是怜惜?是思念?是遗憾?
医师摇摇头,都不是,我们常人也许不会明白,在男孩儿的心里盛的是满满的爱,是失去时割裂一般失魂落魄的爱,是放手时把幸福交还到爱人手上那种心满意足的爱。在生命的最后,在男孩儿清醒的时刻,他一直在重复一句话:假如你还爱我,就来找我吧,我等着!
我铭记着这一句话,因为这对乌云真的无比重要。
6
带着深深的遗憾我踏上了通往西伯哈夏草原的路程,我不知道我带来的消息对于那个深陷忏悔和自责的姑娘是一个什么样的打击?老天竟没有给她一次弥补的机会,那不正是她最最需要的吗?
我快马加鞭向着那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冲去。
我站在湖边高声地呼唤,乌云——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