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哥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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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乌云在留言中提供的线索,我找到了首都那家以治疗泌尿系统疾病著称的医院。

他的主治医师接待了我,在摊开那一沓厚厚的病历之前,我先听到了一段关于男孩儿的往事——

父亲牺牲在对越自卫反击战的一次拉锯战中,直到现在亲人都无从见到父亲的遗体。父亲和他的战友作为一个光荣的集体长眠在南国的山谷里。在法卡山脚下的一处陵园里,在成千上万个一模一样的墓碑中,有一块冰冷的石头上刻着他父亲的名字。他是遗腹子,出生在收到父亲阵亡通知书后的第二十九天。母亲曾不只一次地在暗夜里抚摸着他熟睡的脸庞喃喃自语,若是没有你,妈早就不活了。从他六岁开始,母亲年年清明节都会带上他,坐马车倒汽车再坐火车,风尘仆仆地走上半个多月,才能赶到那个令母亲魂牵梦绕的山坡,去烧上一刀纸钱,去洒上一杯薄酒,去说上一天的情话。在那些漫长得几乎没有尽头的旅程中,他望着渐行渐老的母亲,在心里一次次发誓,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幸福的日子,让爸爸在九泉之下放心安息。于是在高中毕业时,他主动放弃了高考而是去市里参加了专业培训,顺利地拿到了健身教练的资质证书,在小城里做起了一家小小的健身俱乐部。只是他从未向母亲提起过,此时支撑他一路走来的动力,除了年少时立下的铮铮誓言,还有他心中早已埋下的与一个姑娘深深的情爱。那个姑娘聪明、善良、温柔、美丽,写得一手好文章……

主治医师摘下眼镜,双手不住地揉着眼窝。我发现在他的手指下是湿润的泪水,我不说话。主治医师惋叹,这个男孩子尽力了,那个女孩子尽力了,他们相爱,谁也不会怪谁。我明白,那个女孩子应该就是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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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博客留言中结识乌云的,说来也巧,她一句不经意的留言让我有了与她交往的好奇。她写道:哥哥,如果是你,你能原谅我吗?

我接着一条条地读下来,在我脑海里串起了这个令人唏嘘的故事——哥哥,我离开你时,没有惊动熟睡的你,甚至没有留下一个字,没有给你留下一丝寻找我的线索。是我怕了吗?我要选择退却,选择远离你。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我逃离北京时的想法,我只知道我的奶奶这次病得很重很重,如果我不能赶回去陪在她的身边,我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得安宁。哥哥,我从未对你说起过我的身世,你只知道我从小失去了父母,可是你不了解我是一名弃儿,是被爷爷奶奶从仙女湖畔拾回来的弃儿。我没有爸爸妈妈,是爷爷奶奶一手把我拉扯大。在我读初中的时候,爷爷去世了,只剩下孤苦伶仃的奶奶养育着我。若没有那一篇获奖的作文,也许我早就不得不辍学回家了。多么幸运,那一篇作文让我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更感谢上苍的是,把你引领到了我的身边。哥哥,是你的鼓励让我在泥潭一样的生活里享受到了雨露和阳光,让我鼓足了勇气一路坚持走了过来。我考取了不错的大学,又是你为我送来了学费。我知道,你放弃了自己的学业,而这一切一切,虽然你不曾明说,我懂得这都是为了我。在我得知你身患绝症的那一刻,我感到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塌陷,我向着无底的深渊坠落而去。我躲在暗夜里,流着眼泪一遍遍地诘问苍天,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的贪心和奢望?哥哥啊,我不就是想跟你终老一生嘛!

故事读到这里,我马上回复乌云:我想帮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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