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晚明人写的笔记,经常就会看到“虎丘茶”这个名目,而且总是盛赞虎丘茶如何如何好,甚至有誉为天下第一的。如明末苏州状元文震孟就说:“吴山之虎丘,名艳天下。其所产茗柯,亦为天下最,色香与味在常品外。如阳羡、天池、北源、松萝俱堪作奴也。”乾隆中叶刊刻《虎丘山志》也引卜万祺说:“色味香韵,无可比拟,茶中王也。”
这么有名的“天下最”、“茶中王”,怎么后来销声匿迹了呢?现代人到杭州西湖去旅游,一定有人招揽你去城郊的龙井村去买龙井茶,可是你到苏州去游虎丘,就没有人会提到曾是天下第一的虎丘茶,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答案也简单,而且合情合理:以前有,而且是天下第一;后来不种了,没有了,所以人们也不知道了。
那么,又有疑问了:这么好的茶,为什么不种了呢?
《虎丘山志》有一段记载:“虎丘茶。出金粟房。叶微带黑,不甚苍翠,点之色如白玉,而作豌豆香。……明时有司以此申馈大吏,诣山采制。胥皂骚扰,守僧不堪,薙除殆尽。……后复植如故,有司计偿其植(值),采馈同前例。睢州汤公斌开府三吴,严禁属员馈送,寺僧亦疲于艺植,茶遂萎。”
虎丘茶是山上庙里和尚种的,金粟房是虎丘山上十八房寺庙之一,在竹亭房北,罗汉堂前。因此,只是在山中寺院隙地上种植,所产有限。文震亨《薙茶说》指出,“然所产极少,竭山之所入,不满数十斤”。当政府官员视为宝物,大肆搜刮,严令寺僧缴纳,以供馈赠大官,就搞得鸡犬不宁,以至和尚最后干脆破釜沉舟,把茶树全砍了,死活拉倒。后来又再种过,还是被官府搞得疲于奔命,直到汤斌巡抚三吴,严禁馈送,才算是免除了灾难。
虎丘茶为天下最,却给种茶人带来无穷的灾难,因此,没有人再去艺植痛苦的根苗,也就没有了虎丘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