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韬在英国两年多,由一八六八年初到一八七〇年春,最让他得意的事,大概是到牛津大学讲学了。他在一八八七年写的《漫游随录·自序》中说:“余之至泰西也,不啻为先路之导,捷足之登;无论学士大夫无有至者,即文人胜流亦复绝迹。余初至英,讲学于恶斯佛大书院。院中士子峨冠博带,皆有雍容揖让之风。余为陈道有异同同异之辨,而言至道终必归于大同,士子群击节叹赏,以为闻所未闻。”
这里说的恶斯佛大书院,就是Oxford大学,牛津大学。王韬自认是中国人在牛津讲学的第一人,因此,得意洋洋,自诩捷足先登。
王韬把牛津译作“恶斯佛”,是直译其音,一点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翻译Oxford有三种译音,就难以推测译者的用心了。最可能的是,他一到英国之时,还不通英语,人家怎么发音,他就怎么记。因此,他初到伦敦,“寓在敖司佛街,楼宇七层,华敞异常”,就是住在市区当中的Oxford Street。书中又说到:“英之北土曰哈斯佛,有一大书院,素著名望。四方来学者,不下千余人。肄业生悉戴方帽,博袖长衣,雍容文雅。”这里说的哈斯佛,当然还是Oxford,不过不是伦敦城里的街道,而是伦敦北郊的大学城。
且不论王韬为什么把Oxford译成三个不同的名称,他对自己去牛津大学讲学,是乐道津津的。不过,从他自己的记述来看,讲得颇嫌空泛。大概的意思,是阐述了朱熹的“理一分疏”,归结到中外学问有其相通之道。牛津的师生为什么叹为观止,“以为闻所未闻”,就不是我们所能推知的了。也许是第一次听中国学者谈学问之道,也许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以华语在牛津讲学(翻译者为理雅各),也许是第一次听人阐述儒家学说,总之是第一次,大开眼界是没错的。
王韬记他讲学得到的热烈反应,十分传神,不知是否有所夸张:“是时,一堂听者,无不鼓掌蹈足,同声称赞,墙壁为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