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卢奇诺·维斯康蒂拍电影时也有类似的习惯。如果根据剧本,电影中两个人物在谈论一盒珠宝,他会坚持要求在盒子里放上真实的珠宝,即便盒子是关得严严实实的,要不然,演员的表演就不会那么有说服力。
《傅科摆》的读者并不需要知道出版社办公室确切的布局。一部小说所处世界的结构—故事中事件发生和人物活动的背景—对作家来说至关重要,但对读者来说常常自然而然地是不确切的。话说回来,在《玫瑰的名字》一书的开篇有一幅修道院的平面图。很多老式的侦探小说都包括一张诸如教区牧师住所、庄园宅邸等犯罪现场的示意图。附上修道院的平面图,一方面是对那些旧式侦探小说带有游戏性质的致意,另一方面也是某种似是而非的现实主义的标志,一点点“证据”,证明那座修道院确实存在。但我同时也想让读者能清晰地想见我小说中的人物是如何在修道院里来回活动的。
《昨日之岛》出版后,我在德国的出版人问我,如果小说中包括一张船只布局的示意图,会不会对读者有帮助。我其实有这么一张示意图,而且和《玫瑰的名字》中修道院的平面图一样,是我花了很多时间才设计出来的。但是就《昨日之岛》而言,我想让读者感到迷迷糊糊,摸不到头脑,还有小说的主人公也是一样,经常酒喝得肆意酣畅,在那艘迷宫一般的船上东碰西撞,找不到出路。于是,我一方面需要蒙住读者的眼睛,一方面自己在写作时思路要特别清晰,每每提到一处所在,都是经过精打细算,不差毫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