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永不回家(3)

到达劳伦斯维尔之后,弗兰克·马斯特斯带着儿子游览了一圈自己所熟悉的旧地之后,两人一起来到了校长办公室。校长和他们简单地聊了聊,并祝愿比尔在新学校里一切顺利。在返回堪萨斯城之前,弗兰克·马斯特斯给儿子买了人生中第一份冰激凌圣代——一种冰激凌加糖果的调制品,有点像他自己年轻时喜欢吃的那一种。“我以为冰激凌圣代是他向我抛出的橄榄枝,”比尔在回忆录中写道,“谁知道,我大错特错。”相反,他们到了火车站之后,弗兰克·马斯特斯站定,告诉自己的儿子,他被遗弃了。有了伯母萨利承担他接下来4年的费用之后,他宣布:“我觉得我对你的责任已经尽完了。”作为父亲,他会寄一些钱给比尔,圣诞节也可以让他回家,但仅限于此。他警告儿子说,不要向母亲或其他亲戚求助。“你是时候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弗兰克对自己年幼的儿子说完这句话后,再见也没说一声就转身离去了。那一晚,比尔不停地哭泣,最后在泪水中睡着了。在劳伦斯维尔,年轻的比尔坚忍地学会了自力更生。他参加足球之类的各种体育活动,没日没夜地泡图书馆——直到上了大学以及医学院之后,他依旧如此。他总是声称:“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优秀的学生,所以不得不努力学习,才能勉强通过考试。”在劳伦斯维尔,比尔和其他男孩相处和睦,其中包括卡尔顿·佩特,他的父母邀请比尔到他们纽约的家里一起过感恩节。敏感的佩特太太很快就看出了这个年轻男孩所遭受过的伤害。比尔后来回忆说,“当她问及关于我父亲的情况时,我向她彻底敞开了心扉。讲完关于我的那些遭遇时,我俩的眼睛里全是泪水。”

临近圣诞节的时候,父亲寄来了一封信,里面还有一笔足够支付往返特伦顿和堪萨斯城旅费的现金。尽管如此,他不在家期间,家里还是老样子,一点儿也没变。比尔在回忆录中说:“在我回家过圣诞节的时候,父亲对我几乎是视而不见。”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比尔还是像母亲担心的那样,宣布圣诞节的第二天就启程离开——不在家过他12月27日的15岁生日。数年之后他愤愤不平地解释说:“我只是觉得,作为报复,将来我也不会赡养他。当他说家里不会再资助我的时候,我就开始接受了他丢给我的残酷考验。”

伊斯塔布鲁克斯·马斯特斯劝儿子赶紧忘了这个念头。在比尔的父亲出去工作的时候,他们促膝长谈了一番。比尔说:“她试图想要为父亲开脱,却又找不到一点合适的理由来解释他对我的暴行和态度。”比尔非常同情自己的母亲,在他看来母亲简直就是父亲嚣张跋扈的世界里一个活生生的囚犯。在比尔眼里,自己的母亲就是两种女人的合体。在儿子面前,伊斯塔布鲁克斯·马斯特斯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母亲,勤勤恳恳、劳劳碌碌,给孩子最好的关心和照顾。另一方面,用比尔的话来说,她是“父亲的妻子”,一个契约用人,一个没有自由思想的女人,总是由别人告诉她在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情。尽管母亲不停地恳求,终究还是没能劝和父子两人的关系。

圣诞节的第二天,弗兰克·马斯特斯如儿子所愿,开车送比尔去了火车站。比尔的15岁生日没有点着蜡烛的蛋糕,也没有餐桌旁唱起的生日快乐歌。母亲偷偷塞给他一个装着现金的信封——3张20元、3张10元、3张5元以及3张1元纸币。比尔琢磨着,这份礼物的背后是否有什么隐藏着的信息,然而他始终也没有找到机会询问母亲这个问题。接下来的4年里,伊斯塔布鲁克斯·马斯特斯只在私下里偷偷地和儿子保持着联络。白天中午趁着弗兰克不在家的时候,她会借用邻居的电话打给儿子。她也会写信并寄些钱给在寄宿学校的儿子,然而比尔一次也没有回信谢谢她,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为了“防止父亲发现,让她本就惨淡的家庭生活变得更为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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