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一天,她穿上自己最好的一套连衣裙,出现在里卡索利的路上,佛罗伦萨的三大日报从这里印刷出版:《民族报》、《新邮报》和《意大利中部晨报》。她想为《民族报》工作,因为自己的大伯在那儿工作了很多年。然而,她搞错了楼层,来到了《意大利中部晨报》报社,这是一份天主教民主党的日报。资深的专栏主编卡斯托内·潘德利接待了她,用怀疑的目光将面前这个态度坚决的小女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当他听到她名字的时候,他问她是不是布鲁诺·法拉奇的亲戚。“他是我的伯父。”奥莉娅娜挑衅似的往后缩了一下头,回答道。主编决定给她一次机会,他交给她一张纸,上面写着阿尔诺一所舞厅的地址。他让她过去看看,并写点东西。“我还记得,一想到自己要进舞厅,我就很害羞。但是,我还是去了,并写了一篇描述舞厅的文章。当我再读这篇文章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写得不算太糟糕。问题是:我是手写在学校里上课用的那种横格纸上。潘德利问我:‘这是什么东西?你连打字机都不会用吗?’然后我走向了那台怪物般的机器——打字机。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使用它:从早晨十点到晚上七点,我花费了九个小时的时间将我的文章打印出来。”
她很快就成为《意大利中部晨报》的正式专栏记者,每天都在城市中寻找报道素材。傍晚,她会在编辑室撰写稿子。直到凌晨三点,她才随装载包装好的报纸的小卡车回家,这辆小卡车用于将报纸运往分发站点。早上九点,她就已经回到校园去上课了。她总是很疲乏,体重也渐渐地下降,一直受到疾病的困扰。第二学年开始的时候,她还是在医学系注册了学籍,但仅仅两个月后,她就申请转到了文学系。直到最后,她完全放弃了大学的学业。“我不得不在得不到报酬的医学和付我薪水的报社之间做出选择,我选择了后者。”
对于所有的同事来说,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她穿着没有跟的鞋子,也不化妆,看起来比她的实际年龄还要小。当其他的人都骑着LAMBRETTA摩托车上班的时候,她只有学生时期的那辆破自行车。每天晚上,她需要骑着这辆自行车前往位于郊区,距离她家很远的特派员家或者医院。某个冬季,当她骑着自行车前往托斯卡纳骨科医院和圣·贾克皮诺特派员家的时候,她染上了风寒,病得很严重。“那天晚上的风特别大,我骑着那辆快要散架的自行车,既不能前进,也无法后退。为了继续往前走,我需要用力踩脚蹬。几个小时之后,我的耳朵开始疼痛,因为得了耳炎。随后的一个星期,由胸膜炎恶化为脑膜炎,我躺在了卡勒基的手术台上。”
尽管她还很年轻,但是她已经向大家展示了卓越的天赋。对于任何事情,她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并且懂得如何将自己所见到的,通过优美纯正的托斯卡纳语讲述出来。写于那些年的一篇关于非传统学校的文章就是这样诞生的,文章的开头文笔流畅:“一个清晨,鸡仔们逃出了笼子。我们的汽车在圣吉索莱出了状况,无法行驶,出口处繁花锦簇。我们三个人跳下车,带着一台照相机、镁光灯及其他设备。学校里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还有她对比萨城一名方济各会士的描写。这位修士为孩子们修建了一座欢乐之城,用来挽回那些路边的少年犯们。文章以相机画面般的描述作为开始:“你们看一下那位长着银白头发和胡子、身材肥胖的先生,他缓慢而又柔软的动作,仿佛一头疲倦的老狮子。如果你们有幸遇到他,一定要好好地观察一下他并恭敬地向他打个招呼,他将会在你的肩膀上猛拍一下,作为回礼。你们好好看一下他,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像他这样的男人,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