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道比旁人高得多的起点注定了她不同且不平的道路。2014年,凭借《一代宗师》中的宫二一角,章子怡问鼎十项影后大奖——更具天意的是,从玉娇龙到宫二,这两个角色就像章子怡本人那样连贯在逃不脱的宿命中,是从任性妄为的女孩成长为隐忍负重的女人的过程,也是一场从至叛至傲到至尊至强的江湖人生。在大银幕上,章子怡如宫二一般,是无可争议的“一代宗师”。事实上,“眼中有胜负,也有人情世故”的她完全担得上如下评价:既有如此美貌,根本不必有如此演技;既有如此演技,根本不必有如此大脑——三者皆有,所以她才是一代。
喜欢章子怡,需要一点条件。喜欢她的人相对简单、执着、不循常理。但如果你身处一个迷茫又庸常的人生里,她的美无疑会刺痛你的双眼。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多奉中庸之道的中国人不喜欢或不够喜欢她——男权社会里的人们不习惯一个女明星没有太多取悦之态,而是把所谓功利心——事实上毋宁说是决心写在脸上。而在她沉浮的几年间,中国的明星时代——尤其是女明星的做派,也已经几度更改——华服加身、跑江湖、走红毯、抢镜头、串秀场、赚曝光、刷微博、争粉丝、做话题……有太多的新标准定义着一个明星的红与不红,甚至影响着制片方的用人与品牌代言的选择。
“每个门派会有每个门派的招数,我不知道新一代人他们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做,我们这样属于老一派的做法。”1979年生人的章子怡回头,对 85后的我嫣然一笑:“我觉得我是——老一派了。”
她就是一代。
一代宗师的天意
我第一次见她,是在北京冬日午后的暖阳下,她轻盈地走进来,悄无声息,一身黑衣,好像夜色下的玉娇龙还魂。握手的时候,她伸出的是双手,轻轻一触,抽走——在那一瞬你知道了什么叫“柔若无骨”。练舞的出身,让她的身姿如同眼风一样夺人魂魄,能够轻易表达其他演员需要用脸部才能表现的情感,可她偏偏又长了一张如同“直布罗陀海峡岩石”般线条硬净的脸。李安在拍摄《卧虎藏龙》的回忆录里曾如此评价:“章子怡很上相,脸的特质多样,捉摸不定。”
再一次见到章子怡,是在夏末的傍晚,落日在帝都的高楼间隙徐徐直坠,映射在成排酒瓶与空杯上的余光,灼亮得让人不忍直视。这是我所不熟悉的北京亮,正如这是大多数人银幕之外所不熟悉的章子怡——感冒了的她素颜盘着腿蜷缩在沙发的一隅,每隔一阵就得捶几下自己不时作疼的腰。
“在我身上留有太多的伤痛。”拍完《一代宗师》时她告诉我,“那天我站在那儿,突然开始感觉发炎、发烧,我觉得就像被一把把尖利的刺刀戳着腰似的,整个人想立马躺在地上。”她顿了一顿,用她自称归属的“北京大妞”里鲜见的柔和嗓音继续道,“但在大院子里头,还是得撑着。拍过戏,吃过苦,我觉得那个感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