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练习:我的安德希斯禁闭室(1)

普朗克研究院(Max-Planck-Gesellschaft zur Forderung der Wissenschaften e.V.,简称MPG)曾进行过一项著名的实验,将447名志愿者分别安置在“安德希斯禁闭室”(Andechser Bunker,译按:安德希斯是德国巴伐利亚州的一个市镇,位于慕尼黑附近)长达四周。其目标是研究生理时钟。这个实验发现了许多有用的知识,但我却注意到一个相当不起眼的研究结果。

这些志愿实验者生活的地下室房间布置得舒适惬意,虽然没有阳光、时钟、收音机、电视,也不能和外界、其他的志愿者和实验研究员有所接触。他们的三餐被放置在门上的盒子里,可以吃东西、工作、睡觉、阅读、唱歌、挖鼻孔,随自己高兴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做多久都行,或是什么也不做,没有期限压迫,没有朋友等候,没有家人要求:“多留点时间给家人”,也没有另一半问你:“你在哪里待了那么久?”。

全然的孤立,由“无时间感”和“寂寞”主导一切。然后研究人员发现了令人惊讶的意外结果:在缺乏时间感的空间里生活,彻底解除了这些志愿者的生活压力。

他们觉得一天比一天舒服,没有人觉得无聊,没有人变得忧郁沮丧,每个人都变得容光焕发,他们发现一种前所未知的内在宁静。而心理学家也同样讶异于这个结果,因为其中一些实验者根本不愿再回到原来的生活,之后的追踪研究显示:他们对于宁静和专注的渴求,非常强烈。

我总是尽可能造访属于自己的“安德希斯禁闭室”,不过我的禁闭室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禁闭室,那是一间古老的山上小木屋,不断给我力量的源泉。虽然,要开上快两个小时的车程才能到,有时还是会临时起意待上一个下午或一晚,夜里或隔天再回到城里。

单单只在寂寞山丘待上几个小时,就足够让我撑上一周。它滋润我,赐给我力量,让我有好心情及保持工作的狂热。同时让我有尽快上山的新渴望,这是一种思慕远方和思乡之情的混合情感。往往还没回到城里,我就开始想念我的小木屋了,仿佛在思念一个远方的情人。

独处时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

我最喜爱的作家之一是挪威小说家克努特·哈姆生(Knut Hamsun,1859至1952年,1920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他在二次世界大战时支持纳粹,战后被挪威政府以叛国罪判刑),这位政治错误的诺贝尔奖得主兼感性的寂寞描写者,1894年在他的中篇小说《山林之神》(Pan)中,描述在森林的寂静下,一个远离社会的存在。我在纸上抄下几个句子,并把纸钉在床头上方的木墙上:晚上,当我打完猎,回到小木屋时,常有股回到家的安全感,通体舒畅,内心悸动不已……

……我点燃烟斗,在木板床上小憩,聆听森林的窸窣低语。起了一阵微风,那风从山上吹往小木屋……除此之外,万籁俱寂……饱睡三、四个小时之后,我翻身跃起。对这一切,我满心欢喜。许多个夜就这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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