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爱情是自私的,作为女人,也希望自己是那个男人眼中的唯一。然而,在天下女人的心中,她们愿意共同分享柳永的爱,她们从不因此怨恨他,只是在他离开后,思念他,希望再一次看到他。不可否认,柳永是一个多情而无情的男人。他的无情,恰恰在于他的多情,他把爱、理解、尊重、怜惜给了普天下的妓女。对一个女人来说,他是无情的,因为他一次又一次的离开,但对于全天下的女人来说,他又是多情的,因为他是如此真心实意地赞美她们,他以温暖的胸怀拥抱她们,他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们,他用热情洋溢的诗词歌颂她们。在柳永的词里,这些青楼女子不再是卑微、低下的生命,她们是有着丰满灵魂的人间精灵。
柳永不同于其他文人的地方在于,他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不是凌驾于众风尘女子之上的才子词人,也不是视女人为玩物的肮脏男人,他同情她们的命运,尊重这些“意中人”、“知音人” 的人格,从内心深处感知、眷恋她们,为这些学识与主见俱备、品格与志趣高雅、向往憧憬美好人性的女子寄情与疾呼。他对他们是“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的体贴垂怜,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恳切执着,他用他的笔体会或者承担那种种的喜怒哀乐。
柳永的爱情辽阔如江海,滋润普天下的薄命红颜。他爱她们,每一段情都留下“脉脉人千里,念两处风情,万重烟水”的无限情思,他默默体恤着这些红颜“一生赢得是凄凉,追前事,暗心伤”的悲剧命运,与她们共谱一曲盛世欢歌。也许,只有多情的才子心才会怜惜这些红颜的命运吧。
文征明与祝允明、唐寅、徐祯卿并称“吴中四才子”,在书法、绘画、文学上皆有不俗造诣。他来青楼,必是这青楼之中有一倾世红颜,那么他是为了谁来的呢?原来,他是来找红极一时的名妓李凌波的。李凌波作为青楼的头牌,自然享受着不一样的待遇。她的生活就如豪门深宅里的贵妇一样,一身绫罗绸缎,珠光宝气,身边围绕着伺候她的小丫鬟,顾横波就在其中。能让四大才子之一的文征明拜在她的石榴裙下,李凌波也是一个才情与美貌兼并的女子,她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精通,高难度的霓裳羽衣舞被她跳得旖旎无限……苏州男子都为她的风姿倾倒。
二人相遇,便如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文征明和李凌波,究竟谁的谁是劫难,谁又是谁的执念呢?
文征明沿着曲曲折折的小路来到李凌波的闺阁,路两旁种植翠竹,入境则幽,那个过程是从清凉来到浓烈,一幕幕随风掠过,粉红色的纱帐在风中翻飞,既清幽,又香艳,就这样矛盾地交织在一起。就像那个矛盾的女人,时而妩媚,时而清纯,想到这里,他不禁又加快了前行的脚步。夜幕降临,所有的过客都各自归入风尘,几竿翠竹才会安静下来,书写自己的前世今生、因果宿命。
美人在怀,文征明心情大好。他看到一个天生丽质的小姑娘在旁边服侍李凌波,就好奇地问小姑娘的名字,小姑娘大大方方地告诉文征明说,她叫顾媚。文人都喜爱风雅的事物,文征明也不例外,在他看来,“媚”这个字太过俗气,充满了脂粉气息。他见小姑娘的面庞就像天上的明月一样皎洁,散发着柔柔光辉,然而这光晕再美,也美不过她脸上的一双明眸,它就像汩汩流动的泉水,不似河水那样平静无波,也不似大海那般波涛汹涌,它是生动的、静谧的。于是,当场赋诗一首,给她取名为“顾横波”。
盈盈秋水自横波,浅着红衫胜绮罗;
自是江南春色好,清塘行看涌新荷。
人与人的缘分皆是如此:你不知何时发生,也不知何时结束,就像是不期而遇的相遇,如同不告而别的别离,没有准备开始,也没有准备结束。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最初没有相遇,就不会有今天的相聚。似乎这是一场期待许久的邂逅,终于在她出现的转角如期上演。虽然文征明不是为顾横波而来,但命运安排他们遇到了,不知道一个陌生男子的暖意,是否可以穿越世态的凉薄,传递给这颗孤单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