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秦淮河的河房明代文人张岱在他的《陶庵梦忆》中是这样描述的:“秦淮河河房,便寓、便交际、便淫冶,房值甚贵而寓之者无虚日。画船箫鼓,去去来来,周折其间。河房之外,家有露台,朱栏绮疏,竹帘纱幔。夏月浴罢,露台杂坐,两岸水楼中,茉莉风起动儿女香甚,女各团扇轻绔,缓鬓倾髻,软媚着人。”其实,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这样的河房,在许多濒水而建的古城镇都有,秦淮的河房之所以让人难以忘怀,还是因为秦淮的水,秦淮的人。在秦淮的香风里,和心爱的女子浪漫深刻地爱一场,不必来生紧紧依附,只求现世默默相守。
谁的眉眼温暖了帝王的薄寒?谁的素手痴情了卿相的酒盏?秦淮的女儿是一枝迎风而立的乱世桃花,桃花如果飘落到水中,就会化为无根的浮萍,只能随波逐流,或许这就是桃花最花的归宿。自古红颜多薄命,既是桃花,逐水流向未知的远方,也强过落入地面零落成泥任人践踏。
秦淮河水悠悠流淌千年,里面盛载了多少女儿无尽的愁怨。旧院女子,莫不是行走在一个河山的刀尖,惯看尔虞我诈、夺利争权,谨小慎微却无法抵挡滔滔洪流赋予她们无法挣脱的锁链。想起来总忍不住悲伤,曾经有无数的红颜在秦淮河上许下愿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这些女子真正得到幸福、厮守一生的又有多少?到最后都免不了劳燕分飞的别离。倘若每个人都在命运的安排下臣服,那又何来相遇和重逢,何来开始和结局?为爱勇敢一次,明知不该爱还是要去爱,明知会犯错还是要继续错下去。
拨开历史重重面纱,想那晚明烟雨朦胧的三月,柳色抽新,两只黄鹂肆意鸣唱。华灯初上的秦淮河,轻纱幔绕的画舫,觥筹交杂,灯影摇红里依稀可辨一道道窈窕的身影。沐浴着十里香艳、六朝金粉,纵然是嗔、痴、羞、怨的灵秀红颜在飘摇的烟雨里长袖漫卷,舞尽一个朝代的婉转与缠绵。而南京用六朝古都的繁盛执着,换来一个 “秦淮八艳”的斑驳传说。
秦淮名妓里最负盛名的当数秦淮八艳,她们分别是倾国名姬陈圆圆、艳艳风尘董小宛、侠肝义胆李香君、侠骨芳心顾眉生、长斋绣佛卞玉京、风流女侠寇白门、清雅幽兰马湘兰、风骨嶒峻柳如是。
美丽、聪慧如这些女子,尚不得爱情圆满。目光轻抚过经年往事的花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原来,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就像这人世间的许多事,从不容许你我轻易更改,宿命有太多无法参透的玄机。
陈圆圆殊色秀容,花明雪艳,这样一个色艺超群的女子,也躲不开情爱的债。她迷失在冒辟疆的甜言蜜语下,以为他是此生的良人,当遇事求他出面周旋时,冒辟疆却当了缩头乌龟,音信全无,眼看着她被抬进了皇宫,最终落得“一斛明珠万斛愁,关山漂泊腰肢细”。吴三桂是真爱她的吧,曾经“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然而,终在得到她之后,移情别恋,甚至阴谋杀她,圆圆心灰意冷,削发为尼,从此在五华山华国寺长斋绣佛。即便是这个男人如此对她,圆圆心里忆起的还是曾经的美好,那些烽火硝烟的日子,是这个男人如天神一般将她从苦海中救离。吴三桂死后,陈圆圆亦自沉于寺外莲花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