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黑格尔及马克思主义的黑格尔背景(2)

马克思与黑格尔分道扬镳,是在国家中立的问题上。黑格尔认为,国家如果与资产阶级分开,真的能在资产阶级社会的“无阻活动”(即毫不妥协的个人主义)必然产生的冲突中担任中立的裁判。一个为人人提供教育,制定最高物价与起码工资,并且使贫民生活有依的国家,将能永远压下资产阶级社会发生的冲突,使之不成其为辩证的矛盾。国家之存在,即证明一个社会认知资本主义的异化效应,并且秉持积极的精神回应。马克思无法这么思考。他认为黑格尔解决资本主义难题之道根本是闹剧。马克思认为,黑格尔的国家理论是近代国家的代表。在一个层次上,近代国家与社会是分开的,因为近代国家并不试图管理经济生活的细节,然而在另一层次,近代国家深深为其时代所囿,因为它在调解辩证矛盾时偏向当下的强势阶级,即资产阶级。马克思与圣西门(Saint-Simon)及欧文(Robert Owen)等早期社会主义者有个共通见解,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资产阶级表面上控制经济,其实是控制着国家。马克思写《黑格尔法哲学批判》(1844年),并且在长期流亡英国期间切近观察英国,看出近代国家只是中立其名。近代国家可能与公民社会分开,却绝非中立。

马克思对黑格尔的批判,从黑格尔主义末端即国家理论下手,往回直辟其根本,即黑格尔唯心论。黑格尔的国家理论并不能解决阶级冲突,反而将这冲突建制化。黑格尔的立宪君主由各阶级担任咨议,这些阶级是以社会区分为基础:农业、工业及一个第三阶级。这如果不叫作将贵族、资产阶级及其余阶级建制化,还能称为什么?官僚体系的问题更明显。这官僚体系的成员来自何处?这些有学识且有志操的官僚将会代表他们所来自的阶级的利益,更可能的是,他们将会以一个有其本身利益要照顾的第四阶级自视。黑格尔不仅谈不上调解公民社会产生的阶级冲突,还添加一种阶级利益而使公民的冲突更加复杂。黑格尔的国家不但不能对社会采取超脱、普遍的观点,以便克服异化,反而本身就是异化事实上继续存在的证据。黑格尔的国家将阶级分裂建制化,在公民社会里添加官僚体系这个特殊而非普遍的阶级,求其不有此结果,如何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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