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米利都狂人(6)

阿勒克特昂的惨败令迈锡尼所向无敌的名声蒙上了阴影,他的死对所有战士的信心都是一大打击。他的葬礼竞技赛令人沮丧地气氛低迷。阿耳戈利欧斯尽管在标枪赛中赢得一只镶宝石的杯子,但那场丧礼却令他得不到丝毫慰藉。在追悼的竞技者之间弥漫着一股难以置信的氛围。阿勒克特昂的功绩彪炳,从北方的萨莫色雷斯一路到东岸的巴勒斯坦,所向披靡,甚至攻占了一个距特洛伊不到一日骑程的村庄。

他战败身亡的消息传开后,各方的反应都是无法置信。消息传遍村庄和城镇,众人纷纷聚集到广场和聚会所讨论这件事。阿耳戈利欧斯有个预感,即使在多年后,大家仍会记得阿勒克特昂过世的消息传来时他们在做些什么。

阿耳戈利欧斯以无声的愤恨瞪着金人,默默向战神阿瑞斯祷告:“愿战神眷顾,让我得以替阿勒克特昂复仇!愿以我的剑,刺穿这该死的特洛伊人的心!”海上持续顺风,“克珊托斯号”快速地穿梭于浪间。碧绿的塞浦路斯岛缓缓消失在视线里。强壮的齐丹特斯与赫利卡昂并肩伫立于后甲板,他五十岁的年纪,是船员中年纪最大的。在这些海域航行将近三十五年,经历数十年的大风大浪,他仍屹立不摇,但他幼时的朋友几乎凋零殆尽,有些因船只翻覆而溺毙,有的被海盗所杀。有两个因咳嗽的宿疾身亡,一个为了走失的山羊而丧命。齐丹特斯知道自己很幸运。

今天他怀疑自己的运气是否即将耗尽。“克珊托斯号”在正午前不久扬帆,尽管此时的南风利于航行,但齐丹特斯仍不免担忧。

从塞浦路斯北上航行的船只,通常黎明左右就得出发,穿越外海最狭窄的一段到达吕喀亚岩岸,然后找个有遮蔽的海湾过夜。所有水手都宁可在黄昏时靠岸到干燥的陆地上过夜。“克珊托斯号”的水手也不例外,他们都是英勇的汉子,面临危机时也能挺身而出,不过他们都有亲友命丧于海神反复无情的手中。他们曾挥别在蓝天下从风平浪静的海洋出发的弟兄袍泽,但从此却与他们天人永隔。反复无常的暴风雨,难以逆料的海岸与海盗,暗礁四伏的浅滩,逐一向在大绿海讨生活的汉子伸出魔爪。

陆地消失在地平线后所有船员都静了下来。许多桨手从下层甲板爬上去,站在栏杆后眺望海洋,彼此间几乎互不交谈。他们和卡尔库斯一样,开始细听木材的呻吟,感受脚下船只每次的晃动。他们以畏惧的眼神环顾周遭的海平线,寻觅天际是否显现任何发怒的迹象。

齐丹特斯有着同样的恐惧,也了解那份恐惧。他们听过别船的水手嘲弄这艘新船,并对于上这艘船工作发出严重的警告。他们称其为死亡船,许多较年长的船员还记得其他大船建造完成后,一出海就注定航向末路。齐丹特斯知道他们的想法。虽然“克珊托斯号”现在感觉好像没事,可是等波塞冬出动时,结果又将如何?

他望着沉默的水手们,胸中突然感到一股骄傲。齐丹特斯不曾和懦夫同行,他可以分辨出一个人是否有胆识,他一向先打量船员再决定是否加让其加入。这些人目前对未知的前途虽感到恐惧,但万一暴风雨来袭或海盗出现,他们必定能立即展现勇气与身手,就像阿勒克特昂攻击“伊萨卡号”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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