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延安去(1)

我到上海找到了普莱士,一起坐国民党的飞机到了北京南苑机场,再到协和医院(北平军调部的办公地点)找中方代表叶剑英,然后又找了美方代表饶伯森(Walter Roberson),请他准许我搭机赴延安。这个人后来当过美国的助理国务卿,特别反动。饶伯森说什么也不让我搭乘美军飞机。当时美军飞机每周六飞延安,周一飞回,到张家口也有飞机。据我所知,我是唯一一个被拒绝的美国人。斯特朗是红色人物,普莱士是红色人物,她们都被允许搭机去延安,只有我不行,叶剑英亲自跟他交涉也不行。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猜测是我揭发的湖南救济分署的美籍负责人跟他说了什么。

叶剑英给我开了介绍信,让我坐火车去张家口。车到八达岭附近的青龙桥站就停住了,国民党军队在此设了封锁线。旅客全部下车,宣布当天谁也不能过去。有位二十岁左右的妇女走过来,说她的丈夫在张家口,她急着去他那儿,我是外国人,国民党不会拦我,她想装成我的佣人过关。她提着我的箱子,我俩走近封锁线,站岗的士兵不让我们过去,我装作听不懂中文,手拿美国护照,跺着脚骂他。结果他的营长出来了,把我俩都放了行。

走到康庄,我们上了解放区的火车。一上“自己的”火车,就像到宣化店那样,我觉得进了天堂。车上的乘务员都很热情,过来跟我拉话,也跟我带的妇女拉话,原来她从东北来,她丈夫在张家口做工人。到张家口下了火车,过来几个年轻的军人,厉声叫我站住,问你是什么人,谁让你来的,到这儿来干什么?你还带了个女的,是你什么人?非常严厉。我刚在青龙桥拿洋大爷脾气吓住了国民党官兵,这套在这儿当然用不上,我也不会用,相反,我心里真高兴,这里的人不会因为你的鼻子高就对你另眼相看,我觉得他们很有尊严。正说话间,晋察冀军区政治部副主任、独臂将军蔡树藩带人来了,隆重欢迎我。


1946年7月,李敦白(左三)和晋察冀边区卫生部的领导在张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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